蘇心暮大喊一聲,韓離的神智徹底清醒,他擡起頭看着蘇心暮,随即松開了手,重劍“彭”的一聲墜地。
韓離面上神情變化幾番,随即痛哭失聲,倒身便拜。
還好蘇心暮早有準備,在他跪地之前就把他扶了起來,蒙雲則扶起了地上的重劍。杜宇此時從寝樓也跑了出來。
痛哭流涕自不必說,蘇心暮安慰着韓離,招呼杜宇扶着他回到了寝樓。
“不不不!屬下不得私闖宗主的寝樓!”
韓離驚恐地擺着手,蘇心暮歎了口氣。
“韓堂主,無鋒宗已覆,此後也沒有宗主一說了,你不必這樣客氣。”
韓離茫然地看着蘇心暮,仿佛聽不懂她的話一樣。
“宗主,您說無鋒宗已覆是什麼意思?難道您回來不是為了重振門派的嗎?”
蘇心暮扶着他上樓,蒙雲雙手提起時晴劍,卻發現這把劍猶如千斤之重,他根本提不起來。
杜宇在他身邊“噗嗤”一聲笑了。
“蒙先生,還是我來吧!”
杜宇輕巧地接過時晴,身子微微一沉,就将重劍扛在了肩上。
蒙雲啧啧贊歎。
“看樣子蒙先生不是習武之人。”杜宇道。
“是。”
蒙雲略一點頭。
“您一點武功也不懂,是如何與我師姐結識的呢?”
杜宇眨巴着眼睛問他。
“這……”蒙雲猶豫片刻,答道,“是我找人救她的。”
蒙雲不知道杜宇是否認得林異,在此時提起他未必是件好事。
“那您一定是雁門的人了!”杜宇興奮道,“早聽聞雁門的大名,我還真想去那裡看看。”
“雁門?”蒙雲茫然道,“我并不來自雁門,你為何這樣說?”
“先生若不來自雁門,又是從何得到我寄出的信呢?”杜宇也甚是奇怪,“宗門覆滅之後,我失去了師姐的下落,聽師父說,師姐的兵器都是由雁門鑄造的,師姐與那裡也熟識,所以我就碰運氣将信寄去了雁門。”
原來如此。
“你師姐與雁門的人很熟嗎?”
蒙雲多問了一句,他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個神秘的女子。
“嗯嗯。”杜宇點點頭,“出事之前,我師姐與那裡的匠人經常來往。”
蒙雲應下,與此同時,一個想法在他心裡生根發芽。
好在杜宇沒多想,她利索地扛着重劍上樓,一點也沒覺出有什麼問題。
而此時蒙雲又覺出了另一件事,原來蘇心暮沒有把林異的事說出來。
他原以為蘇心暮對林異如此在意,早就把他的存在告訴他們了。
“韓離,關于滅門的事,我有問題想問。”
說話間,蘇心暮就帶着他們上了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蘇心暮的屋子布置得還算整潔,依舊保持着出事前的樣子。屋内陳設不多,但都算雅緻,軒窗下一條柚木長桌,上面還放着一個香爐,裡面插着幾支未燃盡的香。
蘇心暮居然用線香而不是熏香,蒙雲有點沒想到。
蘇心暮将韓離安置在桌前的座上,掏出那封信遞給他。
“這封信可是你寄給我的?”
韓離緩緩看向那封信,點了點頭:“是我,是我寫的。”
“你寫的?”蒙雲詫異,“你怎能寫出和你徒弟一模一樣的信來?”
韓離看向他。
“準确來說,這封信不是我寫的,是我印出來的。自從我變成了這副模樣,我就失去了書寫的能力,這封信,原是兩年前我授意宇兒寫下的,而我現在隻能複制出我曾見過的東西,要是讓我自己提筆寫些新東西出來,我是做不到的。”
韓離見蒙雲和蘇心暮均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索性從桌上拿起筆來,尋了一張白紙出來,在紙上刷刷寫了起來。
蒙雲和蘇心暮靠過去一看,果然如他所言,他寫下的字與杜宇那封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樣。
“這……”
蘇心暮拿起那張紙,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你是說,自從你被塞進那個棺材一樣的地方之後,你就變成了這樣?”
韓離點了點頭。
“這怎麼可能?”
蒙雲再去看那封信,可是比較的結果還是一樣。
“蒙雲……”這時,蘇心暮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她蹙着眉,對蒙雲道,“你還記不記得莫惜?”
“那個李府的丫頭?怎麼了?”
“莫惜墜樓時,手中握着一枚木活字和一枚玉印章,當初我們猜測,她是想說李府丢失的伍符是被人偷去複刻了,而現在,有複制能力的人出現了……你說,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蒙雲緊蹙眉頭:“莫惜應當是不會複刻東西的。”
“隻有臼人能複刻東西。”
蘇心暮喃喃說道。
“什麼是臼人?”
杜宇在一旁急切地問。
蘇心暮看向她,才意識到杜宇和韓離并不知道離魂這一回事。
蒙雲接過話頭,将有關離魂、臼人、桃花源,以及東園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蘇心暮也在一旁解釋,讓他們知道自己這一年來都做了些什麼。
口舌功夫是最磨人了,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炷香的功夫。
杜宇聽完,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瞪着大眼睛好半天才消化完蒙雲的話。
而韓離相對之下就鎮定得多了,畢竟他當臼人已經快兩年,隻是平日裡多是瘋癫的狀态,無法将實情解釋清楚,如今有蒙雲将離魂之事裡裡外外講述得無比詳細,他也就寬慰了許多。
蒙雲這廂講完,回頭一看,蘇心暮正忙手忙腳地在懷裡找東西。
“找什麼呢?”
“我在找……有了!”
蘇心暮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在手中展開來,隻見紙包裡盛着幾粒朱色的藥丸,蒙雲一眼認出那就是磁朱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