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在宗門内的主館深處,處地甚是隐蔽,外面看去隻是一間尋常書房,門上卻挂着一副青銅鎖盤。
“鑰匙是一對雙魚符,從前我爹和賬房先生各有一半,拼在一起才能打開這把鎖。”
蘇心暮說完,回頭一看蒙雲,他正在自己的袖中摸索着。
“你在找什麼?”
“能開門的東西。”
蒙雲向蘇心暮的頭上望去,蘇心暮頓時心領神會,從頭上拔下一根素簪遞給他。
蒙雲在手中掂了掂那根簪子。
“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為何?”
“我這是私開民鎖,被人發現了不好。”
“這不就是我家的鎖嗎?我都同意了有什麼不好的?”蘇心暮推了他一把,“趕緊的。”
蒙雲忙不疊地将簪子扭彎,插入鎖盤邊緣。蘇心暮退到一邊看他動作,可是過去了片刻,蒙雲停下了動作,緩緩回頭來看着蘇心暮,臉色有些陰沉。
“怎麼了?”
浮光送完飯,尋着蘇心暮和蒙雲來了賬房外,遠遠就看見兩個人影在門外晃來晃去,看上去很像是在闖空門,如果這兩人她不認識的話。
“你們在幹嘛?”
浮光猛地從後面跳出來,二人同時回頭看向她,臉上都是一片陰霾。
“鎖堵上了。”
蒙雲低聲說。
“我的簪子也沒了。”
浮光看向那個青銅鎖盤,鎖頭已經被撬得翻了邊,看得出他們很努力,但是鎖盤紋絲不動。
“現在怎麼辦?我不是故意的。”
蒙雲看上去有點無助。
“房子背後有扇窗,要是窗戶沒封死,應該能從那裡翻進去。”蘇心暮道。
浮光打了個響指,轉身朝屋外跑去。
蘇心暮和蒙雲等了一會兒,隻聽得屋子那一側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但并沒有聽到窗戶開啟的聲音。
過了片刻,浮光又踢踢踏踏地跑了回來,肩上還扛着一隻大麻袋。
“這是什麼東西?”
蘇心暮連忙上去接。
“這是我在那個封住的窗戶下面發現的,那扇窗下是幾叢灌木,這個東西就藏在那裡面,我看着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拿過來你們看看。”
蒙雲也湊了上來,二人合力把系着麻袋的繩索解開,裡面翻倒出了幾本牛皮面的線書。
蘇心暮撿起一本看了看,頓時臉色大變,她立即往麻袋裡翻了翻其他的東西,隻見那麻袋裡裝的同樣是厚厚的幾個卷本,有的紙頁已經泛黃,看上去年頭不短。
“賬本?”蘇心暮皺起了眉,“全在這裡了。”
“這就是你們宗門的賬本嗎?”蒙雲在她身邊蹲下,蘇心暮手中那一本看來是很久之前的賬目,裡面橫七豎八地畫着不少的紅線,似乎是标着什麼問題。
“等等!我見過這本!”
蘇心暮将賬本翻到封面。
“我在那個幻境裡見過這本賬!”
“這有什麼奇怪的?”浮光很不以為然,“沒見過才應該奇怪。”
“我确實沒見過。”
蘇心暮将賬本翻至标明起始日期的那一頁,展示給二人看。
“因為這本賬記錄的賬目是我出生以前的。”
蒙雲将她手中的賬本接過,與浮光一起翻看。
浮光瞪圓雙眼,什麼都沒看懂,這上面全是字,她發現就算看得懂字,也看不懂這上面都寫了什麼玩意。
“這上面标出的都是核對不上的進出項。”
蒙雲翻了幾頁,發現上面的問題都是一樣的。
“你們宗門的賬一般都是什麼時候清算的?”
“月底一清,年末一清。”蘇心暮道。
“奇怪,”蒙雲搖搖頭,“你出生之前的賬都是半月一核的,而且我看到有幾條賬目的結算時間是在核稅之前,而且從這個日期往後,每月的放薪情況就變成了年底總計。”
蒙雲指着賬本上的某一條記錄給蘇心暮,蘇心暮接過,她看了片刻,點了點頭。
“确實很奇怪。”
“這賬目不像是專業的賬房做的,出纰漏的地方太多了。”
蒙雲又往後翻了幾頁,他的手忽然停在了某一頁上。
“從這時候起,賬目的記錄又清楚了。”
蘇心暮湊上去一看:“這個時候……應該是我母親去世的那年。”
蒙雲又翻了翻。
“從這天之後,進出項就再沒有出過問題了。”
他放下了手裡的賬本,沉思了片刻。
“看來,無鋒宗的賬目确實有問題,若是這樣的賬本送上公堂,無鋒宗恐怕是要吃官司的。”
“我就知道……”蘇心暮默默地攥緊了拳頭,“這就是那些門人當初構陷我母親時用的僞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