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玄烈勉強坐起,紀凜燭已經再一次加入了戰鬥,同那女人一起浴血奮戰。
“绯籬,手牌給我。”
發出聲音的是那女人,她冷若冰霜,聲線卻細若遊絲。
绯籬一巴掌把擋在她身前的黑寂軍拍倒在地,飛速掏出手牌丢給女人。
女人邊劃破黑寂軍的脖子邊精準接過手牌,轉身時不知對着手牌低語什麼,又将手牌往黑寂軍堆裡一扔,“轟”的一聲,一團小型爆炸膨脹開來,猛烈的氣浪将幾隻士兵炸得飛越過懸崖邊的幾人,徑直掉到山下去。連他們也被震得連退好幾步才艱難站穩了腳。
“你們快跑!”
女人從兜裡掏出一個物件,丢給了林瑀。
“你能打過它們嗎!”炳燦不肯離開。
“黑寂軍不會越來越多了,你們走上盤山公路就不會再碰到他們。”
女人的聲音忽近忽遠,玄烈強撐着痛苦和疲憊站起來,看到林瑀手裡是一柄通體橙黃的螺絲刀。
“多謝!”炳燦學着電視上江湖人的樣子給女人抱了個拳,邊揪起衆人向山下逃去。
就這麼走了嗎?
玄烈想說點什麼,回頭看紀凜燭也若有所思地望了女人一眼。
爆炸處火光熊熊,孤獨倔強的救星還在同不怕死的黑甲士兵搏殺,空氣裡充斥燒焦的味道,黑煙彌漫,還有進一步爆炸的趨勢。
妖娆火焰應在紀凜燭瞳孔中,她看呆了,看得挪不動腳步,甚至如同被攝取了魂魄一般想要上前去。
但一隻手抓住了她。
那是尚處虛弱狀态的玄烈,看到紀凜燭要沖動撲火,所以掙脫開林瑀架着的一側手臂,這才抓住了她。
玄烈眼神迷離臉色慘白,紀凜燭沒有說什麼,便跟着衆人一起逃離了現場。
正急忙逃命着,忽地天空開始聚起濃厚的陰雲,将整片山遮的嚴嚴實實,昏昏沉沉的,像是來到了傍晚。
氣壓低起來,仿佛給每人頭上罩了一口鍋,土腥味濃郁。
“滴答,滴答——唰——”
頭頂的雨先是試探性地掉了幾顆,瞬間又暴雨傾盆,無情地扣在衆人頭頂。
響亮又沉重的雨聲斬斷了後方的打鬥聲。他們甚至沒來得及找一處庇護所。
可大家都默契地沒有提避雨的事情,仿佛此刻在保住性命面前,渾身濕透也變成了無可厚非的小事。
大雨拍打在身上,幾人一路小跑,特别是向繁森,似乎被那爆炸吓得不輕,幾乎是連滾帶爬下來的。
依據炳燦的導航,他們穿過一小片林子,又連續從幾個不太危險的小坡滑下來,滾了一身的土,才算來到盤山公路上。
這條路并不算寬,僅僅兩條雙向車道,外側簡陋地立着防護欄,卻并沒他們想象地那樣泥濘,仿佛後來被翻修過,上面所畫的線迹仍然清晰可見。
“我沒事了……”
站在路上,玄烈輕輕撥開左右攙扶他的人。
這次身體的恢複遠比之前快了許多,後勁也小了幾分,胸口不再憋脹苦悶,四肢不再酥酥麻麻,耳邊褪去了環繞的噪音,玄烈感到自己基本已經完好如初了。
林瑀關心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玄烈,你……”
玄烈想到自己現在竟已經能熟練地把林瑀的話抛到耳後去,頓時深感抱歉,“對不起。”
誰知林瑀并未責怪他,想要拍他肩膀的手懸在了半空,來來回回猶豫了半天還是放下,“是我的錯,我該說對不起……”
這時,陣雨減弱,天空有了放晴的迹象。
“這雨,逗人玩呢……”向繁森呆愣愣地望着天空,任憑最後施舍的幾滴小水珠砸進他的眼眶。
幾人順着路走了幾步,看到路旁有一間破爛小屋。
腐爛的木闆仍舊維持着小屋模樣,屋内唯有兩把髒兮兮的破塑料椅和一張可折疊的小桌闆。屋旁停着一輛三輪車和兩輛自行車。
倒是看上去年代不算久遠,每輛車還貼心地插着鑰匙。三輪車後鬥滿是一捆捆幹掉的草,自行車車筐攢着幾沓舊報紙和空掉的酒瓶。在幹草垛中,向繁森翻到一包抽了一半的煙。
似乎是為了他們專門出現在這裡。
向繁森興高采烈地抓起一根放在嘴裡,卻摸索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個打火機,于是又哭喪個臉把煙丢掉。
“不抽就不抽吧,你也不怕裡面有詐,萬一點燃了再在你嘴裡放個鞭炮什麼的,我可治不好……”
說着,林瑀熟練地跳上三輪車開始發動,“走吧,騎這些能快一點,咱們現在必須分秒必争了。”
林瑀試着騎了幾圈,貌似找到年輕時候兜風的感覺,便高興地招呼紀凜燭和绯籬坐到三輪車後鬥裡,把玄烈、炳燦和向繁森一股腦丢在腦後。
“太沒人情味啦你!”
向繁森邊喊着邊扯過一個自行車準備要騎,被玄烈一手摁住。
炳燦不知哪來的力氣竟追着林瑀的三輪車跑出去老遠,最後紅着臉告訴绯籬說林瑀的三輪車太颠簸,讓绯籬坐他自行車後座。
聰明人都知道三輪車才舒服得多,但绯籬沒有拒絕,反而一副燦爛的樣子,輕巧跳下了三輪,跑去坐上了自行車硬硌的後座。
這一套操作讓玄烈看呆了。
林瑀開着三輪倒了回來,等衆人一齊準備好上路。
玄烈攥着自行車車把,将向繁森擠到一邊,冥思苦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一個絕佳的理由,可剛要開口,林瑀大手一揮。
“玄烈啊,小向身子骨太弱,你騎自行車帶着他千萬求穩,别把他颠散架了哈哈哈哈!咳咳咳……”
向繁森非常不服氣地跳到自行車後座上,拍了拍玄烈的肩膀,“你别管我啊!你就死命騎!超過他破三輪最好……”
向繁森的話如同蚊蟲一般窸窸窣窣在腦袋邊盤旋,始終無法入耳。玄烈看着面前三輪車後鬥裡紀凜燭安穩地坐在幹草垛中間,整個人陷在裡面,看上去安全感十足。
微風揚起,烏雲被盡數驅散,陽光重新普照大地,紀凜燭耳邊的縷縷碎發飄散,同一旁枯黃的幹草卷在一起。
玄烈突然明白幸福的滋味。
三輪車就好比是他給予不了的舒适環境,是自行車颠簸的後座完全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