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看見一個大活人突然在面前跳崖,黎明下意識地想要喊出來,想追上去拉他。但在真的發出聲音之前,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會做出那個“噓”的手勢,那個一看就和這個村子格格不入的西裝男人極大概率是個旅行者,而且不知是通過眼神還是别的什麼,他判斷出了她也是個旅行者。
并且,按地理和空間來推斷,方才那條有壯漢把守的岔路很可能就是通往這座斷崖下的。黎明覺得那個人是想借此繞開那些把守的村民,去探查山崖下有什麼。
至于就這麼跳下去會不會死,之後又要怎麼上來……
或者是會什麼法術,又或者是有什麼這一類的道具吧。誰知道呢?
在這個無限世界裡,理論上隻要通關的副本夠多,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此時若是她嚷起來,引得袁父過來往崖下看,對她自己的角色扮演和那人對懸崖下的搜查顯然都是沒有好處的。
所以她及時把本能反應憋回去了。
好在,因為要推着高高堆着酒壇的手推車爬坡,此時袁父在後面推車,黎明扮演的袁家姑娘則在車前把控方向,兩人之間隔着酒壇堆成的小山,把袁父的視線完完全全擋住了。
黎明沒真的出聲,袁父也沒看見前面發生了什麼,隻覺得前面拉車的女兒動作突然頓了一下,推車也跟着一歪,不由開口問了一句:“怎麼了?”
“沒事,剛才差點壓着石頭。慢點推。”黎明随口扯了個借口,算是遮掩過去了。
那車“喜酒”的目的地就是斷崖邊紮好的那座紅色喜棚。
棚裡地上有用石灰提前畫好的一個個叉,每個叉上放一壇酒。地上的叉有二百個,酒顯然是要分幾批送來。黎明觀察了一下,發現等二百壇酒都擺好,酒壇應該正好組成一個巨大的“鎮”字圖案。
在機械地幹着毫無技術含量的純體力活的過程中,黎明其實非常好奇懸崖下面到底有什麼。
然而喜棚距離崖邊還有一段距離,以她現在扮演的這個酒坊姑娘的身份,她卻實在不好當着袁父的面跑過去看。
——畢竟,作為一個本地人,她理應知道崖下是什麼,不該有這樣的好奇心。
最終黎明沒有輕舉妄動。
這既然是個解密副本,那想必不會完全不給旅行者們自由探索的空間。
黎明猜度着,自由時間最可能是入夜之後,等NPC原住民們全都睡着。在白天,還是要以扮演好角色、不要被NPC們發覺不對為優先。
于是她就隻是悶頭幹活,非常乖順。
除了被打碎的那一壇,父女倆很快就把二十九壇喜酒都擺好了位置。等推着空車回到袁家,袁母已經準備好了晚飯,于是一家三口坐下開吃。
袁家并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飯桌上袁母自然也說着些家長裡短,其間便不經意地提到,方才父女倆出去的這段時間,“陸仁家的”來打酒,說聽見許家兩口子在家裡哭呢。
黎明不知道“陸仁”是誰,也不知道許家,便不插嘴,隻支起耳朵聽着。
袁父卻是歎了口氣,接話說:“唉,這許家人一個個老實巴交的,誰知道,命這麼不好。”
袁母頗有同感地點頭:“誰說不是呢?這一波有五個丫頭一起抓阄呢,又不像咱家丫頭當年,二選一,概率大。結果數他家大丫歲數最小,還偏就他家抽中了。”
夫妻倆好一番感慨,但黎明一邊埋頭幹飯一邊認認真真聽到最後,也沒聽到他倆具體解釋前因後果,那個抓阄到底意味着什麼。
飯後仍是幹活。袁父袁母一個收拾飯桌,一個去翻酒糟,安排給黎明的任務是去庫房搬壇子,灌明天傍晚應當送去喜棚的另外三十壇酒。
黎明乖乖照辦。卻不想三十壇酒裝到一半,時間約莫在八點左右,當她再一次登上梯子,伸木勺往大缸裡舀酒時,毫無理由和預兆地,變故陡生——
隻見缸裡的原本平靜如鏡的酒液突然一晃,兀自泛起圈圈漣漪來。緊接着,着就見那酒水由底部往上,一股黑色迅速蔓延開來。好似一團長發,絲絲縷縷地在水中散開。
隻一兩秒的功夫,整壇酒水便徹底化成了濃稠的黑水。
緊跟着,“嘩啦”一聲,那水中猛一下伸出一隻由黑水組成的手。十指尖尖猶如鬼爪,迅雷不及掩耳,直直便朝黎明的咽喉處抓來。
好在,從聯想到冥婚和活祭河神那一刻開始,黎明對這個副本出現靈異劇情就有心理準備。
所以這鬼手一出,她不但沒被吓到,甚至還有種“就這?”的感覺。
——她原本以為,要鬧鬼,那至少也得是水裡突然現出一張女鬼的大臉,沖她森然一笑,然後再慢慢爬出來之類的吧?
結果就隻等來一隻手。
實在不是一隻有排場的鬼。
不過,雖然心裡完全沒有受驚吓的感覺,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嫌棄,黎明手上可是一點也沒閑着。
作為國家專門培養來對付這些神鬼妖魔靈異現象的特種部隊“零”的一員,她雖然隻是個普通人,天生沒有修仙用法術的根骨,但每天裡訓練訓的主要就是戰鬥能力和反應速度,目标是搏鬥比妖兇殘,走位比鬼飄忽。
更何況她作為一個爸媽都曾是“零”的骨幹成員的“零二代”,從記事起就開始受訓,那可妥妥是童子功,紮實得不得了。
所以,盡管那鬼手抓過來的速度相當迅捷,黎明硬是比它還快了半拍,上半身輕巧地往後一閃,順勢就把手裡那把木勺的另一頭怼到了它手心裡。
緊跟着,不等那鬼手反應過來自己掐住的到底是個啥,黎明反手就直接把它手腕擰了半圈,幹脆利落地一旋身,沖着門的方向猛力一甩。
“嘩啦——啪!”
——如果這鬼手下面還連着一整個水鬼,那麼,等待它的妥妥就是硬被從酒缸裡拽出來,然後大頭朝下被一個過肩摔種到地裡頭。
然而事實證明,這還真就隻有這麼一隻鬼手。黎明這一下并沒從酒缸裡扯出個完整身子來。
而且,被從酒缸裡拉出來甩到地上後,那隻方才還挺兇的鬼手居然躺在地上不動了,好像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被突如其來地一下掄懵逼了一樣,愣了兩秒。
兩秒後,就在黎明考慮着要不要再拿勺子把杵一杵它的時候,它直接嘩地一下散開了,化成了一灘黑水,甚至都沒再掙紮一下。
然後那灘黑水也很快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入地面,徹底消失不見了。
黑水消失後,黎明登上梯子往酒缸裡又看了一眼,發現酒液也恢複成了原本的色澤,仿佛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個幻覺。
随後一直到黎明把三十個壇子都裝滿酒,也沒見那鬼手再卷土重來。
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