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人已經死絕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心裡都不由自主地寒了一下。但本能過去,反應過來這是随随便便就能死一堆人的副本世界,又都淡定了。
不得不承認,這的确是目前看來十分合理的一種可能性。
“如果真是這樣,已經絕戶的村民家的家譜如果是被銷毀,那肯定就沒有了。但也有一種可能,是這種家譜不和其他人家的放在一起,而是單獨封存起來了。”黎明繼續說着自己的想法。
“目前我們七個人裡,我和唐乾跟姜家有強關聯,郭棟主持了姜氏女的審判,陳飛也參與了投票。如果廢院真的是姜家老宅,沈淩和阮凱現在也算有所牽連。——怎麼看這個姜家都一定是個關鍵。”
“所以我猜,姜家的家譜沒被銷毀的概率更大一些,隻是被副本藏得更深。”
“——不管怎麼樣,郭棟你接下來多留意,如果能把它找出來,估計會出新的重要線索。”
這話無不在理,郭棟聽了連連點頭,接着便又聽黎明問:“好了,姜家的事先說到這,你倆還有什麼别的線索分享嗎?”
郭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這邊的發現都說完了。
唐乾卻是皺起眉,不太确定地道:“我這邊倒是還有一個事兒……我目前也不确定是有效信息還是純就是NPC的飯桌閑扯。”
“吃完飯時我那個村長爹抱怨來着,說旁邊的靠山村閑得沒事搞什麼鄉村生态旅遊,搞就搞吧,組織得還不好,這幾年老有去他們村旅遊的外地人在附近迷路,跑到潭水附近去。村裡就這些人,也不能有事沒事派人在潭水附近巡邏,怪造孽的。”
“說是每個月都有從靠山村那邊迷路摸過去的,不光有老人孩子,近些年還發現過孕婦。”
“可是這副本設定不是所有在外的村民都得趕回來完成儀式,儀式完成前也不能出村嗎?我試過靠近村子出口,一靠近就會有NPC過來攔,提醒這個規矩。所以那個隔壁的靠山村,應該也不會是咱們能過去的另一塊地圖?”
這信息确實有點跟其他線索八竿子打不着,黎明從中也沒什麼新想法能得出,于是看了看其他幾人,見沒人說話,似乎都沒有跟這相關的别的線索,便将目光又投向了還沒做分享的其餘人。
陳飛方才在村祠已經把進副本以來他那邊發生的事講過一遍了,衆人便自然地跳過了他,看向蘇恬恬。
蘇恬恬沒從身上掏出什麼便于攜帶的線索,隻是有點茫然有點拘謹地搖搖頭:“我……我那裡好像沒什麼線索。”
“我進來的時候就是在一個像是佛堂的地方跪着,我之前說的那個老嬷嬷在一邊念不知什麼祈禱詞,一點也聽不清。”
“不過那個神像好像不是常見的佛菩薩什麼的,是一個……女人?用紅布蒙着的。那個嬷嬷看着我,我也沒法仔細看。”
“哦,那個嬷嬷……她對我倒是一直都畢恭畢敬的,但是長得有點……迷之吓人?就是,非常瘦,包着皮的骷髅一樣。穿一身黑衣,皮膚慘白慘白的……反正看着就怪詭異的,總感覺不像個活人,跟會活動的幹屍似的。”
“後來就是在那跪了挺久之後,到晚飯時間了,她就說伺候我去用飯,帶着我出去。吃飯的屋子裡牆上挂着個鎮女生活的日程表,我掃了一眼,白天基本都是看書、祈福、聽經什麼的,反正就每天晚飯後有一段自由活動,别的時候都是滿的固定的。”
“然後就吃飯……哦對,去吃飯路上經過鎮女祠中間院子,我看見有好多屋子,鎮女祠裡面還挺大的。”
“然後角落裡面有一間比較奇怪,門窗上貼了好多黃符,好像跟廢宅那個屋上貼的有點像……”
“我也不敢亂問,就偷偷多看了兩眼,結果被那個嬷嬷發現了,她就跟我說,‘不要急,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很快了’……”
回想起那個幹屍般的老婆婆含着一抹怪笑說出那句“很快了”,再聯想到七天後那個疑似是活人獻祭的儀式,且自己貌似就是那個祭品,蘇恬恬不禁心底一股惡寒,打了個寒噤,趕忙強迫自己别再亂想,繼續說自己的經曆。
“然後就是吃飯……哦,吃飯的時候那個嬷嬷一直在給我介紹,說那些菜分别是哪家哪家獻給我的,夥食也很豐盛,好像我地位挺崇高,村子在舉全村之力供養我。”
“但是自由活動時間我不是出來把整個村子逛了一圈嗎?遇上的所有村民,雖然确實是全都對我畢恭畢敬,見了我就叫我鎮女大人,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們又都不理我,無論我怎麼試圖和他們說話交流都沒人搭理,都是問好之後就特别生硬地告辭了。”
說到這,她不自覺地看向黎明,像是在尋求認同似的。
于是黎明也點點頭,開口說起劇情途中自己跟袁父偶遇她的事,附和說袁父當時的态度确實還挺奇怪的。
“村子的話,東邊口出去是墳地,墳地再往東就是特别陡的山,就沒有路了。西邊和東邊是通往外面的,但是就跟剛才唐大哥說的一樣,一靠近就有人攔着。”蘇恬恬繼續道。
“北邊出去那條岔路,右邊上去是個懸崖,我往下看了看,下面是一大片潭水,應該就是那個‘幽水潭’。左邊有人守着的那條路就是通向潭水的,我一靠近守在那的人就攔我,說幽水潭是禁忌之地,即使是鎮女大人也不能随便靠近。”
“我這邊好像就這些了……”
似乎是覺得自己得到的信息比别人都少,懷疑自己沒經驗,漏掉了什麼,小姑娘有點不自信,揉搓着衣擺不安地嗫嚅着。
“你行動受的限制大,得到的信息少也正常。進副本第一天,得到機會先把地圖整個摸一邊,這個意識沒問題,做得挺好的。”
黎明伸左手寬慰地拍了拍她,又見就剩一個阮凱了,且廢宅那邊屋子裡的東西大家基本都一起翻過了,隻差手機沒來得及查,右手便伸進口袋裡把沈淩的手機掏了出來。
阮凱見狀,連忙也掏出自己的手機。
沈淩的手機裡社交軟件上和他媽媽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兩年前。
他似乎有定期清聊天記錄的習慣,前面的記錄已經被删除了。僅有的幾條記錄是他發了幾張婚紗照,最後問:“你們滿意了?”
但對面沒有再回複。
黎明點開大圖看了看。照片裡的年輕夫婦手上戴的不是常見的鑽戒,而是更加華貴的鉑金托鑲翡翠的戒指,鴿子蛋大小的蛋面款,顯然财力不俗。
沈淩長得好,新娘生得也頗清麗,冰肌玉骨,梳着一頭配婚紗時極少見的披肩發,卻也相得益彰。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她的笑容有點假,顯而易見地僵硬勉強。
看容貌,确實就是骨灰盒上鑲嵌的遺照上那個叫“江雪瑙”的姑娘。
沈淩和江雪瑙的聊天記錄倒是一直持續到幾個月前,但頻率很低,内容也幾乎隻有江雪瑙問沈淩今晚回不回來吃飯。除此之外二人就再沒别的交流了,夫妻關系顯得很冷淡。
不過關系雖然冷淡,想來應該也還沒有到很惡劣的程度。
畢竟沈淩帶着骨灰盒出現在這兒,就意味着江雪瑙留下的遺願,沈淩這個丈夫還是願意親自來替她完成的。
——或許是家裡的包辦婚姻吧?沈淩并不滿意,江雪瑙也未必滿意,便隻是相敬如冰地過着。沒有愛情,隻是相處日久,香火情還是多少有一些。
這就是那些聊天記錄給黎明的第一印象。
相比沈淩,阮凱手機裡聊天記錄明顯更多,但卻沒什麼信息量,隻能看出和家人關系不錯,是未婚狀态,也沒女朋友,家裡有點着急,一直催着。
他和沈淩也有聯系,不過全是說的工作的事,時間上斷斷續續的。
除此之外,他的手機裡也保存有江雪瑙的聯系方式。從交流内容看,江雪瑙仿佛也在沈淩的公司工作,并不僅僅是老闆娘,同時還是沈淩的下屬。
阮凱和她的最近一次通信是阮凱在問:“小江,聽說你懷孕了?”
江雪瑙回:“你聽誰說的?”
然後倆人就撥了語音,不知道具體的談話内容了。
——懷孕?
這個詞立刻讓黎明聯想到了唐乾方才說的,之前曾有孕婦迷路從靠山村那邊跑到幽水潭附近過。
這個孕婦會不會就是江雪瑙?她和臨水村、和幽水潭又到底是有什麼淵源?
線索還是太少,暫時連不起來。
腦子裡思考着這些,黎明一手一個地拿着沈淩和阮凱的兩隻手機,卻又敏銳地察覺到,好像有點不太對。
兩個手機是完全相同的品牌和型号,連套的手機殼都是同一款,最簡約的一片金屬闆的那種男性最常用的,隻是顔色不同。
可是阮凱手機的厚度,卻似乎微妙地比沈淩的厚了那麼一丢丢……
盡管隻是很微小的差距,但黎明從小接受嚴格訓練,其中就包括各種槍械的速拆速裝。任何一個零件組裝時差零點幾毫米沒壓到位,後果就是輕則彈道不準,重則走火炸膛。這讓她對微小的位置、厚度、重量的區别,遠比常人敏感得多。
而且對自己的感覺,她也一向是甯可信其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