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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現實中到底是幹什麼的啊……
坐在矮沙發上,半是被迫地仰起臉接受居高臨下、似能直接洞穿心臆的逼視,石星餘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出這個疑問。
松軟的皮質沙發明明很舒适,但她總覺得自己此時像一個被固定在鐵椅子裡接受訊問的囚犯或者戰俘。
而且,莫名地,哪怕内心相信這個人說了放她一馬就肯定不會突然暴怒取她性命,也已經踏實下來談不上恐懼,被這麼盯着,她就是鼓不起一點抗拒的勇氣,也生不出隐瞞的念頭。
那種被強大武裝起來的直白坦蕩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染力,令她對此人的來曆頗為好奇。
但她理所當然地沒有問出口。
“為什麼要殺我?我不記得我和任何石家人有仇。”黎明抛出第一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石星餘搖搖頭。
“我和你的确無冤無仇。我要殺你,單純是因為我看了傲霜的日記……”
“前些天她日記裡寫說‘殷淩霄知道真相了,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知道今天你也受邀來這個宴會,她很恐懼。”
“于是我就想,與其擔心你害她,不如先下手為強,趁你對我沒戒心,替她把你殺掉。”
“不過我也不知道她說的被你得知的‘真相’是什麼,這隻是我的支線任務……按理說,你自己應該知道?”
——作為替妹涉險的“殷淩空”,黎明顯然并不知道。
也不知“自己”這個妹妹淩霄到底是沒來得及說還是有意對殷淩空這個胞姐隐瞞。不過身處副本,又到處都沒看到手機一類的東西,她此刻顯然也無處求證。
不理會石星餘反客為主的反問,從她的眼神中看看出她不敢撒謊,黎明直接甩出下一個問題:“你和梅傲霜,什麼關系?我是說,副本人物的關系。”
“她是我愛人,女朋友。”
聽見這個回答,黎明不由饒有興味地一挑眉頭。
這副本設計得還挺社會多元化……
“女裝大佬?”
“我……”石星餘的臉上露出一種略顯羞恥尴尬的神情,似乎不太确定黎明問的是什麼,但迫于威壓還是老實回答,隻是聲音小了不少,“‘石星餘’确實是女的,但我其實……”
哦,角色層面是磨鏡之交,但本人屬于被迫女裝大佬……
這也就解釋了眼前這人明明戰鬥力一般,也就是個經常健身的業餘武術愛好者水平,為什麼還敢于莽撞動手。
衆人中除了他以外又都穿的高跟鞋,隻有石星餘可能因為個子高,穿了雙平底皮鞋。大概是觀察到其他人一個個都踩着高跟步履如常,他就下意識地以為,他是這個副本裡唯一的男性。
——男人打女人雖然不光彩,但畢竟體力占優,更何況還是偷襲。
隻是原想仗着性别優勢先下手為強,卻偏偏被系統分配了一塊鐵闆踢。隻能說他運氣屬實不怎麼樣。
身為男人對女人動手這個事,和為了五百魂币試圖殺人一樣,在無限世界副本裡這種特定條件下,黎明理智上可以給予一定程度的理解體諒,但這不妨礙她從情感上讨厭這号人,瞧不大上。
“梅傲霜現實中是你什麼人?也是女朋友?”黎明又問。
石星餘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過來,直到自己和梅傲霜是綁定進來的事兒已經被看穿了,于是索性點頭承認了。
“……是我老婆。”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我們實在是太需要錢了。我以前從沒殺過人,更沒故意害過誰,真的沒有……”
“可是我老婆她懷孕了……安全區什麼都有,唯獨沒有醫院和醫生,身體修複也不管做流産手術……”
“她很快就要生了,生完孩子怎麼都得好好休息一個月吧?所以我們得續費安全區的停留時間,得升級一個條件不太差的房間,還有這段時間的吃穿用度……你能理解吧,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攢到足夠的錢。”
“她是不可能下得了手殺人的,她也不會起這個心,所以我……所以我……”
“夠了,别說了。”黎明打斷了他的自白。
“安全區是沒有無痛人流,但是好像并不難買到套?”
石星餘剩下的話瞬間憋在了口中,臉開始尴尬地漲紅。
“……算了。”
“就當這個支線任務從來不存在吧。我會盡力帶你們達成最好的結局,讓通關評分高一點,魂币也會多些。”
“我的遊客編号是920623。出去後聯系我,帶你老婆和我見個面。如果你不是在信口胡編博同情,她真的懷孕要生了,雖然我手頭錢也不多,但能幫會盡量幫你們點。”
石星餘臉上的尴尬瞬間轉為震驚,似是完全想不到這個氣場犀利得過分的活閻王會說這種話。
“……謝……謝謝?”
“免了。和你沒關系。都是女人,我單純是心疼你老婆。”
“不過想要通關評分盡量高,也得你配合,大家盡量通力合作。”
黎明不再死盯着他的眼睛問話了,而是起身走向床邊的人形衣架,開始自顧自地檢查這個房間。
“所以現在告訴我,你在這個房間都發現什麼了?——尤其是,有什麼東西是你一摸到眼前就出現幻境的?”
一邊問,她一邊便掀開“衣架”臉上的面具。
接着,便突然愣住了。
——面具下女人的臉他前不久才在幻境中見過,正是那個被墨菊夫人羞辱的“萱草夫人”,隻不過看容貌比幻境中要稍微老成了幾歲的樣子。
黎明立刻轉頭去看床前挂着的肖像畫,畫中穿着血紅長裙周身綴滿玫瑰裝飾的女子容貌端莊,和萱草夫人嬌俏濃豔的臉完全不同。
……所以,萱草夫人為什麼會在玫瑰房間裡?!
玫瑰夫人又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