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見他,他身上的皮肉就好像燒裂了似的那樣一片片地翻卷起來,像剝魚鱗一樣一片片往下掉……整個人從黑黢黢的,掉一層皮肉之後變成通紅一個,再掉得就剩白森森一把骨頭……”
“……嘔……”
描述起那個畫面,她一邊後怕恐懼,一邊禁不住幹嘔。
“你怎麼知道……你剛才也看見鬼了是不是?”幹嘔歸幹嘔,她的腦子倒是沒完全停轉,很快就反應過來,看向黎明。
于是黎明點點頭,将看見花灑上的女人頭的事告訴給衆人。
說完了,她倆不約而同看向其他幾人。
特别是穆塔。
看到姐姐詢問的目光,穆塔點頭:“嗯,有。”
他在303看到的鬼難辨男女,看身材既可能是比較瘦小的男人,也可能是平胸女人。至于臉,它的整個腦袋都碎了,像個狠狠摔到地上又被車碾過去的西瓜一樣。
“它應該是被人強按着跪在床頭地上用頭撞牆,活活撞到頭骨崩裂死的。”
“從床頭櫃的痕迹來看,它原本位置應該在床左邊,但我進屋時它被挪到右邊了。所以我把它推開看了,它遮住的那塊牆上有一大片血迹,邊緣是飛濺狀。”
“這……别的都好說,你是怎麼看出來床頭櫃挪動過的?!”趙靜思一臉沒跟上思路的疑惑。
穆塔沒理她,完全沒有答疑解惑的意思。
事實上,從剛才說話時起,他說的所有一切關于看見怎樣的鬼、對這鬼怎麼死的有何推測,自始至終都是看着黎明一個人說的。
屋子裡有五個人,但他就硬是旁若無人得說出了一種一對一單聊的效果。
黎明對他這樣早習慣了,于是十分自覺主動地開口代勞,耐心給趙靜思解釋:“是這樣,床頭櫃挨着床放,長久使用之後,除了靠牆的一面之外,就隻有貼床的那一面是不容易有劃痕的。”
“所以,如果發現櫃子頂面和前面都有劃痕,但外側面沒有,或者折舊痕迹明顯沒有頂面和前面那麼多,就很有可能是它原本放在床的另一邊,出于某種原因才剛被挪過來了。”
趙靜思恍然大悟,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這邊,住在三樓的三個人交換着見鬼經驗,那邊鐘誠和蘇恬恬卻是雙雙一臉茫然。
“那個……你們說什麼呢?你們都在房間看見鬼了?還是三個不一樣的鬼?”
“我怎麼在屋裡轉了兩大圈,但是啥也沒看見呢?!”
就在他倆一唱一和表示沒遇到類似情況的同時,“客棧老闆的憤怒”那五分鐘的時限也到了。
狂暴化老闆瞬間從牆上消失,又瞬間以正常的形态刷新在門口,冷着臉教育了趙靜思幾句,叫她不要大喊大叫影響别人休息,接着便半強迫地逼着不屬于302的幾個人各自回屋去了。
為了避免再次觸發“客棧老闆的憤怒”,陷入反複戰鬥,黎明幾人隻能暫且散去。
黎明回到301,将方才沒顧上拆的行李箱打開檢查了一遍,但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裡面全是換洗衣物,還有幾雙便于行動些的鞋子。
等她再次認真檢查完房間的各處邊邊角角,漸漸地,夜色也深了。
腳下開始有一聲高過一聲的鼾聲透過不怎麼隔音的地闆傳來,夾雜着一些夢呓聲和吧唧嘴聲。仔細聽去,那聲音毫無疑問是客棧老闆發出的。
——該說不愧是解密向的副本麼?
雖然有“夜晚出去會被老闆當做小偷”這樣的設定,但追逐和打怪并不是重點。所以還特意給了個如此明顯的聲音提示,告訴旅行者們老闆是否出于熟睡狀态,此時走動探查是否是安全的?
不得不說,從這呼噜聲的震耳欲聾程度,以及這沒boss排面的客棧老闆并不具備瞬移能力這兩點來看,旅行者們隻要不是警覺性太拉胯,想被他抓住都挺困難的。
黎明當然不會錯過探查線索的時機,聽那鼾聲均勻了,便果斷開了房門,準備先去303找穆塔彙合,如有機會,再和鐘誠、蘇恬恬細聊一下。
——鐘誠的任務和她是一樣的,現在離任務地點越來越近了,在副本裡碰上隊員很正常。但蘇恬恬是怎麼回事?!
——她之前不是把她托付給那位“營火”項目進來的國字臉同志了麼?!那位不知名的同志難道是……不幸光榮了?!
然而沒想到,她剛一出門,正想往303那邊走,腳都還沒來得及邁出去,突然就見離自己門口不遠的地方,一個前所未見的怪物,正在離她隻有幾米遠的地方靜靜站着……
該怎麼形容眼前這個怪物呢?
它同時具備人類屍體和某種軟體生物的特質:它沒穿衣服,裸露的皮膚慘白發青,散發着一種滑膩的光澤。一頭墨黑的長發一直垂到地面,覆蓋了整個面部和三分之二的身體。
它的每一股發絲都有半根成人手臂粗細,末端長着蛇般的熒綠眼珠和尖銳的獠牙,正不斷地互相纏繞、蠕動着。
從腰部開始,它的下半身完全都是由無數類似但更加粗壯的腕足構成,腕足蜷曲擠壓出的褶皺裡淤積着類似血和膿漿的紅白粘液,粘液之下還隐藏着無數隻細小的眼睛。
不可名狀地醜陋,不可名狀地恐怖。
但又不可名狀地……
美。
就連黎明自己,也被這個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形容詞吓到了。
但她無法欺騙自己的感受。不知為何,即使是在如此可怖的外形之下,她仍覺得它站在那的姿态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有點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疏離,又有點脆弱和憂傷,是一種……縱然邪惡,卻又惹人憐愛的樣子。
美人在骨不在皮,非人的東西亦是如此。
也正是這種和外形極其矛盾的莫名氣質,讓她在本能地汗毛倒豎的同時,無法忽視内心深處覺得它美的感受。
她下意識地想要走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