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五對四,但此時袁莉死了,蔡三和趙靜思又都受了傷,情況對他們那邊很不利。
與之前過副本是一貫的習慣不同,黎明這次沒再主動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掌握的信息都共享出來,試着去帶節奏,引導一種彼此坦誠、合力通關的氣氛。她這次什麼也沒說,不但沒提“聰明豆”的存在,也沒提那個關于陣營對抗的推測,希望各方人馬能盡量避免對抗。
但是無奈,從火車站選邊站,到兩邊半路上都被要求簽協議,這個副本對真假客棧老闆分屬兩個陣營的暗示實在太過于明顯了。
其他旅行者也不是傻子,她不提,他們自己也還是會想到陣營對抗上……
“你們!你們這些可惡的家夥,居然把我的客棧弄髒了!”
正在此時,客棧老闆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樓梯口。
其實以黎明的親身經驗來看,站在樓梯口那是根本看不清306這邊具體情況的,更何況還有這麼多人圍着。但老闆就跟已經看見了一地血泊一樣,尖聲怒吼。
——至于他的客人死了一個這種事,他顯然完全不在乎。
不出意外地,“客棧老闆的憤怒”再次觸發,又是一輪戰鬥。
照舊,沒讓穆塔出手,黎明和鐘誠兩人聯手對付狂暴化老闆,已經打了兩回,也算輕車熟路。
戰鬥的過程中,趁機小聲提醒:“所有人都默認陣營戰存在了。小心暗算,保護好蘇恬恬,速推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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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半個小時之後,除了去世的袁莉,所有旅行者再次坐到了餐廳裡。
他們面前是再次刷新恢複正常的餐廳老闆,以及他剛做的又一盆神似嘔吐物的蔬菜糊……
——講真,黎明都有點懷疑,這副本的戰鬥難度比别的副本低這麼多,是不是因為考慮到了他們很可能會因為集體食物中毒而戰鬥力大打折扣,為了平衡做出讓步。
過了一晚,不能再拿暈火車沒食欲當借口了,因此這次哪怕有穆塔這個無所謂的願意犧牲自己替她遭罪,她也還是沒逃掉。
一邊吃一邊憑借驚人意志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扭曲,她強掙紮着擠出一個閑适地享受早飯、順便和老闆随便聊聊的神态,假做漫不經心地問:“對了老闆,二樓另外那四間房的客人呢?他們怎麼不下來一起吃早飯?”
這個問題沒啥不合理,自然也沒有再度引發老闆的憤怒,他隻是淡淡地說:“哦,不用等他們,他們一向都不下來吃飯。”
這次他也沒再端着盆子挨個問客人們要不要再來一碗,分發完蔬菜糊又看着衆人吃了一會兒就自行離開了。
他也并沒有要給客人們組織什麼集體活動的意思,讓大家想幹嘛幹嘛,隻要别做文明友善的住客不該做的事就行。
除此之外,他唯一做了的事,就是在離開之前冷冰冰地告訴黎明和穆塔:“你們兩個還沒簽簽到單子呢。我這會兒沒帶着,你倆一會兒記得自己過來找我簽。”
——很顯然,這就是副本給像他倆這樣的中立分子提供的加入老闆陣營的機會了。
至于另外那個陣營是不是也還有機會能加入、具體怎麼加入,暫時尚未可知,大抵要等到那個去火車站接人的老太太鬼再次出現才能知道。
鑒于剩飯不知道算不算老闆認知裡的“不文明不友善”行為,雖然老闆走了,但衆人還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捏着鼻子把碗裡的蔬菜糊吃完,甚至還自覺去廚房把碗給洗了。
飯後,因為陣營的存在,大家也沒集中起來交談。
由蔡三出面牽頭,叫上對袁萌依舊心懷戒備恐懼的程墨和毫無存在感的趙靜思,客棧老闆陣營集體離開餐廳,去單獨說小話了。
“黎隊,我們現在……”見他們走了,鐘誠很自然就看向黎明,等待隊長的下一步指示。
盡管嚴格意義上說,他們四個人并不算同一個陣營,黎明他倆中立着的完全可以保持觀望,然後倒向更可能勝利的那一邊,但鐘誠明白,隊長不可能直接放棄他和蘇恬恬。
然而他的話還沒問完,就被隊長一個“噓”的手勢堵住了。
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便見旁邊穆塔舉步走向了一側牆邊,側耳聆聽。
黎明擡腳也跟了過去,将耳朵貼在牆上細聽,但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動靜。
“他們……在玄關?”她試着問。
“嗯。”
——估計是因為二樓有客棧老闆,三樓又有袁莉的屍體,怕刺激到剛冷靜下來的袁萌,方才離開的四人小組沒上樓去,而是将開小會的地點就選在了玄關處,跟餐廳隻有一牆之隔。
但他們估計也是考慮到了客棧隔音不好,交談的聲音壓得極低,或者可能幹脆就由袁萌用了什麼隔絕聲音的法術,反正黎明已經算是五感敏銳勝過常人的了,此時完全聽不到一點動靜。
“你能聽清?”
她問着穆塔,心中則盤算着,玄關附近有什麼合适的藏身處,可以不被那四個人發現,繞過去潛伏起來偷聽。
穆塔果然搖了搖頭,但緊接着又點了下頭。
接着他便擡起手來,掌心向上,指尖抵住牆面。頃刻之間,隻見一條接一條像蜈蚣一樣的蟲子源源不斷自他掌心裡爬出來,攀到牆面上。
蘇恬恬差點尖叫起來,下意識雙手捂住嘴自己憋了回去,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嗖一下彈開好幾米,看着這個風華絕代容貌奇勝的帥哥,眼睛裡寫滿了驚恐。
鐘誠比她淡定得多,但也一時不免目瞪口呆。即便接受過專業訓練,這依舊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蠱蟲以這種形式出現。心裡知道那是法術,但畢竟是蟲子,難免還是有點膈應和瘆得慌。
隻有黎明完全淡定,平靜地看着那些蟲子從他的身體裡出來,就好像那隻是他身體再正常不過的一部分,蟲子爬出來,和挽起袖子露出手腕沒什麼兩樣。
在三人或驚恐或平淡的目光中,那些蜈蚣首尾相連,在牆上盤出一個圓圈,不斷轉圈爬行着,血紅色的眼睛裡發出詭異的幽光。
随着它們越爬越快,蟲圈中間的那塊牆壁漸漸地就好像被毒液腐蝕了一般,越來越薄,越來越透明,最終變得好像開出一個大洞。
洞的那一邊,老闆陣營的四個人對這一切異變渾然不覺,還在彼此交談。
字字句句,全都無比清晰地落進了這邊幾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