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
接着,傳來小伍的聲音:“夫人,飯菜和湯藥送來了。”
“放門外,别進來。”懷夕聽到動靜,忙起身戴起面罩,動作急了些,一股氣湧上來,忍不住又咳了起來。
小伍擔憂道:“夫人的病越發重了,要不要告訴侯爺?”
“不,别告訴他,咳,咳咳……”懷夕有些急,咳個不停。
小伍急急問道:“要不,我去請劉太醫和孫太醫來瞧瞧?”
“不用,咳咳……我心裡有數。”懷夕拒絕道。兩位太醫本就忙,還接了她這個甩手掌櫃的爛攤子,還是不要麻煩他們了。
待咳嗽停了,懷夕将剛寫好的藥方從門縫中遞了出去。“這是我新寫的藥方,還請你替我煎來。”
小伍忙放下食盒,接過藥方,收入懷中妥帖放好。
懷夕又塞了幾封書信過去,叮囑道:“這是之後三日的信件,你按時送過去,莫讓侯爺起疑。”她怕,過幾日她連寫信的力氣的沒有了,便特意提前備下。
若是不成,這也是她的絕筆。懷夕扯了扯嘴角,自嘲想道。
小伍應下:“我曉得,夫人放心。”
懷夕點點頭,忽然沉默下來,半晌才問道:“如今病坊情況如何?”
“……又死了三個。”小伍聲音艱澀。
“咳咳……咳咳咳……”懷夕聞言,氣血上湧,嘴裡又是一股腥甜,忙拿帕子捂住嘴。末了打開帕子,又是一片腥紅。
懷夕睫羽輕顫,雖然心裡早有預料,可臨臨到頭,還是不願相信。
小伍知曉她心裡不好受,勸道:“夫人莫憂心,要快快好起來,找到新藥方,才能救下更多人。”
懷夕沒有說話。莫憂心,怎會不憂心?
小伍知曉她的執拗,歎了口氣。可天光漸暗,他得快快去找劉孫二位太醫抓藥,明日才能早些把藥煎好,給夫人送來。
“藥快涼了,夫人快先喝了,飯食也放在這兒,隻有些白粥,夫人莫嫌棄,碗筷我明早來收。”
“嗯,去吧。”
小伍後退幾步,鄭重俯身拜了拜,道了聲:“小伍告退。”
等到外面沒了動靜,懷夕這才打開門來,取了食盒後,又把門合上。
食盒打開的瞬間,湯藥的酸苦蓋過滿室的栀子花香。懷夕皺着鼻子一飲而盡,苦着臉忍着嘴裡的怪味,可這次再沒有人給她準備蜜餞了。
懷夕眼中染上點點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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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夫人來信。”這日,青松如常将懷夕送來的信件交與川柏,卻忽然被叫住。
“等等。”川柏皺着眉頭看着方拿到手的信件,又從懷裡摸出兩張信紙來,目光在三者之間遊移,好像在确認些什麼。
半晌後,他臉色微沉,吩咐道:“帶送信之人前來見我!”
青松不明所以,卻還是聽令行事。不多時,小伍便被帶到川柏面前。
“夫人近日,在忙些什麼?”川柏不動聲色,開口問道。
“在……在……在研究新藥方……救治病人……”小伍結結巴巴答道,他還記得夫人的叮囑。
但在川柏壓迫十足的眼神下,他心虛地垂下腦袋,額角悄悄流下一滴冷汗,小腿肚也在微微發顫。
“你撒謊!”川柏擰眉斥道。
這三日信件墨色相同,應是同一天所寫。初時,川柏以為是懷夕太忙,就一并寫好分時送來。可仔細瞧,他便覺不對,這三封信中字迹虛浮,且所言之事,并未直接談及懷夕自身近況。
川柏擔心,是懷夕出了事。如今看小伍這心虛模樣,倒是證實他的猜測。
“說,夫人究竟怎麼了!”
小伍被吓得一抖,兩腿一軟便直接跪了下來,倒豆子一般一股腦地把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得知懷夕為了快些消除疫病,以身試藥後,川柏眼睛通紅,握着書信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難怪,這幾日他總覺書信中似有所言,卻又不得而知,隻以為是她久未出坊,才挂念外面的人和事。現在看來,這分明是她的絕筆信!她是在與他道别!
川柏一言不發,沉着臉快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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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川柏冷喝。
守在病坊外的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臉為難。
最後推出一人勸道:“病坊污濁,侯爺乃千金之軀,還是不進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