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楚相公行色匆匆,臉上蒙着一塊黑布,一見到奴婢便将奴婢打暈。”
惠娘有些後怕地說着,倘若楚懷信再瘋些,她怕是活不到現在。
夏盈初眼眸一淩,面上卻不顯,好奇地問道。
“你說,他臉上蒙了黑布?那你又是如何肯定他便是楚懷信?”
“不會錯的,那日他穿的衣服是老爺兩個月前為花朝節特地趕制的。那白青色雜寶緞本就難得,布莊裡也隻兩匹,前些日子庫房失火,另一匹布也在火中毀了。是以,奴婢絕不會認錯。”
惠娘笃定地點頭,夏盈初扭頭看向失神的少女,嘴角的笑意淡了許多。
“馮小姐也是因那衣物斷定了賊人的身份?”
馮婉琪搖頭,取出頸間的紅繩,撫摸上潤白的玉扣。
“這白玉懷古本是一對,是當年定親之時楚伯伯贈與婉琪的。另一枚,在他身上。”
“當時,我,見到那白玉懷古從他衣襟處滑落,之後便被他蒙住雙眼。”
少女渾身顫抖,眼中滿是驚懼。
“我可以肯定,是他,不會錯的。那玉上,曾被我磕出一個缺口,不會錯的。”
“是啊大人,就算玉有相似,難道連缺口也一樣嗎?”
惠娘跟着附和,想起什麼似的翻出錢箱裡的錦袋。
“怎麼會這樣?!玉墜呢?!”
夏盈初快步走到梳妝台前,接過惠娘手裡的錢袋問道。
“什麼玉墜?”
“是從那玉上磕下來的一塊,形似月牙。我們小姐便找人做成了玉墜,讓奴婢縫在了錢袋上。隻是,不知為何,那玉墜不見了。”
惠娘惶惶不安地又去繡籃裡找,口中不停地呢喃着。見箱子裡還有其他錢袋,均是卵色寶相花紋的錦袋,夏盈初眼眸暗沉,扭頭問道。
“這錢袋怎的都一樣?”
“這是我娘生前最喜愛的紋樣,她曾給我縫制過一個。我,素日裡都不舍得用,隻放在這裡面藏着。”
馮婉琪踉跄着站起身,夏盈初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怎會丢失了呢?”
少女眼眶泛紅,焦急的淚珠不停地打轉。
“馮小姐别急,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的。”
女子的聲音清淡,卻讓人莫名的心安。馮婉琪點頭,臉頰的淚水也被女子輕柔地拂去。
“馮小姐好生歇息,告辭了。”
“大人慢走。”
夏盈初笑着點頭離開,出了房門臉上的笑便淡了。
“大人。”
“回吧。”
孟昭明茫然地看着她仿佛又冷了幾分的身影,與送他們出府的惠娘拱了拱手,跟上前方的女子。
“大人心情不好?”
孟昭明猶豫着拉住雪梅小聲問道,雪梅看了眼茫然的男子,微微搖頭。
“主子的心事,我們做下屬的還是莫要揣測的好。”
孟昭明讨了個沒趣,摸了摸鼻尖,跟了上去。
……
“孟捕頭,馮記布莊幾日前曾走水過?”
“不錯,是七日前的子夜失火。所幸發現得早,隻燒了一間庫房。”
孟昭明如實說道,夏盈初站在書架前翻找着卷宗,随口問道。
“那是因何失火?又是何人發現的?”
“這,應當是天氣幹燥,庫房裡又都是布料,一點火星都有可能引起大火。至于是什麼人發現的,似乎是莊子裡的繡娘,半夜起夜剛好看到。”
夏盈初冷笑幾聲,倒真是湊了巧了。
“那繡娘呢?可有受傷?”
“受傷倒是沒有,不過好像受到了驚吓,這幾日都沒有到布莊去。”
“哦?”
夏盈初微微挑眉,孟昭明點頭,繼續說道。
“那繡娘也是我們青陽縣的人,是段屠戶的娘子。說來也是可憐,十五年前段屠戶上山,被野獸咬死後,段老夫人也跟着去了。段夫人一個女子不僅要掙錢,還要照顧一個剛剛兩三歲的孩子。”
“馮老闆心善,又見她心細手巧,這才将人留在了布莊。”
“段相公也争氣,沒有辜負段夫人的付出,隻待今年秋闱下場。”
夏盈初一頓,扭頭看向毫無所覺的男子。
“你是說,那位段相公同樣是今年秋闱下場?”
“是啊,年後已經有人買注是楚懷信能考中,還是段相公能考中。”
真是,好巧啊。
夏盈初眼眸一暗,示意孟昭明将段相公的戶籍資料拿來。
“大人是懷疑段相公他……”
孟昭明欲言又止地說着,夏盈初笑着看向他。
“懷疑什麼?”
孟昭明一愣,移開視線支支吾吾地說不明白。
他也不知道要懷疑什麼,可是夏盈初既然要查段思齊,總不能是閑來無事吧?
“那正好,你找人去查下他最近都去過哪裡。”
“另,你再查一下馮小娘子近來與何人有交集。記住,不要讓人發現。”
夏盈初叮囑着看起來不太機靈的男子,見他點頭保證不會讓人發現,這才擺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見夏盈初起身,雪梅笑着問道。
“主子可是要去提審那小毛賊?”
夏盈初瞥了她一眼,提起裙擺跨出房門。雪梅聳了聳肩,緊跟着出門。
……
“大人。”
“把門打開。”
獄卒低頭稱是,迅速打開牢門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女子的背影。
奇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女人當官的。
對上雪梅冰冷的視線,獄卒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趙天賜。”
角落裡蜷縮成一團的男子擡起頭,露出一張滿是疤痕的臉。
夏盈初坐在凳子上,直直地看着他瑟縮的模樣。
“這錢袋,你是從何得來的?”
女子放在桌子上的錢袋趙天賜隻看了一眼,就低下頭。
“大人,他是個啞巴。”
獄卒狗腿地說道,随後像是開了話匣一樣說着。
“這啞巴趙在青陽也是慣犯了,一年到頭這牢裡他能住個遍。”
“是嗎?不會說話可會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