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趙秀英呢喃着啜泣,四人離開趙家之後無言地往縣衙而去。縱使夏盈初猜到趙秀英會自殺,可親眼見到頭發花白的老婦憔悴蒼白的模樣,還是不免不忍。
“原來大人并沒有定趙天賜死罪。”
孟昭明在聽到夏盈初說出此話之時心中着實驚詫,那日她擲下紅簽之時,便應該判下死刑,沒想到她竟沒有。此女子着實不同,連判刑都讓人不知是真是假。
不過,也未免有些兒戲。
夏盈初瞥了眼微微皺眉的男子沒有搭理,扭頭詢問身邊安靜的女子。
“卿卿,你說,倘若她去買藥,應當會到哪家藥鋪?”
“段家在城東,按照距離來講,應當會去萬甯堂。”
買藥?什麼藥?
孟昭明茫然地看向同樣迷茫的雪梅,雪梅聳了聳肩,她向來猜不到主子的想法。
......
“呦,夏大人,您怎得空到我這小店來了?”
說話的是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女子,丹砂色的坦領短衫露出白膩的肌膚,煙紫色的玉佛大約二指寬,冰潤透亮。長發挽成靈巧的飛仙髻,金色的發冠上鑲着綠松紅石,兩側是一對掐絲蝴蝶,随着女子的動作微顫。
眉心墜着水滴形的玉墜,看成色應當是與頸間的玉佛相同。妖異的紫色襯得女子眉眼越發妩媚。紅唇含笑,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唐潤绡笑吟吟的一甩披帛便依靠在櫃台上,俏生生的模樣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藥鋪老闆。
“唐老闆認得我?”
夏盈初眉頭微挑,自她上任以來今日也不過第四日。除了馮一睿等人在公堂上見過她,其他人并不曾見過她穿着官服的樣子。
“我們這做生意的,最講究耳清目明。要是連新上任的父母官是哪個都不曉得,那還怎麼在這青陽混?”
唐潤绡撐着下颌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其實稱作少女更為貼切。臉色蒼白、眉眼清冷。身上衣裙極素,長發微黃,頭上隻一根銀簪再無其他裝飾。
“大人來此所為何事?總不是來光顧奴家生意吧?”
“今日到此的确有事需要唐老闆幫忙。”
看來是為了公事。
唐潤绡心中了然,此刻來,大概率是為了馮家的案子。臉上笑意不變,唐潤绡交代了掌櫃一聲便帶着幾人到後院而去。
唐家在青陽已有數百年,唐父唐母都住在唐家老宅,唐潤绡懶得折騰,便在這藥鋪後院擴建了一座宅院,平日裡也都住在這。
“大人随便坐,院子有些簡陋,也沒有什麼好茶招待,隻一些粗茶,大人莫要嫌棄才是。”
“唐老闆過謙了,這金駿眉烏潤細嫩,茶香醇厚,湯色紅豔明亮,實數上品呐。”
唐潤绡眉頭微挑,拎起茶壺給幾人添茶。
“不知大人所為何事?”
“唐老闆店中,可有砒霜一類的毒藥?”
唐潤绡驚訝地擡頭,對上女子黝黑的眼瞳勾唇一笑。
“自然,砒霜雖是毒藥,卻也可以将鬧人的老鼠殺死。這在本朝律令中并不禁止,奴家,應當沒有違反律令吧?”
“唐老闆誤會,我并非此意。律令規定,藥鋪交易砒霜需登記在冊,不知唐老闆可否方便讓我一觀?”
唐潤绡不知道她要查什麼,總歸她這萬甯堂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自然,大人稍等。”
雪梅目送唐潤绡離開,不明所以地小聲問道。
“主子是懷疑什麼?”
溫娘子和孟捕頭被派去查其他兩間藥鋪的交易,難不成這毒藥與這案子有什麼關系?
夏盈初但笑不語,端起茶碗送到唇邊。不過片刻,唐潤绡便帶着賬本回來。
“砒霜危險,家父每賣出一筆都細細的記錄在此,大人請看。”
“令堂果然心細,連幾十年前的記錄都在。”
翻開賬目,竟是連太上皇時期的都記錄在内。唐潤绡點頭,臉上帶着認真。
“唐家祖訓,醫者需謹慎再謹慎,每一張藥方,每一個病人都要牢記于心。這砒霜是害人的毒藥,更是要加倍小心,半分也馬虎不得。”
“醫者仁心,難怪唐家能在青陽屹立數百年。”
夏盈初點了點頭,眼中盡是贊同。見她低頭翻找什麼,唐潤绡不動聲色地也在觀察着。
這姑娘看起來還未雙十年紀,便能被皇帝任命到此,究竟有何過人之處?她是何來曆?為什麼能以女子之身擔任朝廷命官?
唐潤绡看了良久也沒瞧出來她有何不同,動了動酸澀的脖頸,柔聲說道。
“大人若是有需要自可帶回衙門,奴家還有事,便失陪了。”
“唐老闆你忙,那我們便不打擾了。”
......
雪梅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用力眨了眨眼睛緩解緩解眼中的幹澀。
“主子,十五年前的交易記錄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