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富貴指着沉着臉的段思齊大聲喊着,“是半個月前,他到賭坊給了小人十兩銀子讓小人咬定這欠條是趙天賜所寫!!”
趙天賜哽咽着擡起頭,淚眼模糊地看向段思齊。他的兄弟,從小到大的唯一玩伴。他不敢相信,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自己。
“段思齊,本官有些不明白,你為何要置趙天賜與死地?你們不是兄弟嗎?”
倘若隻是因為趙天賜會因為兄弟情自願替他背鍋,隻是因為趙天賜是唯一人選,可為何非要他死呢?頂罪之後再設法救他出去不好嗎?為何非要在他頭上狠狠踩上一腳讓他必死?
趙天賜同樣直勾勾地盯着段思齊,眼中還帶着希冀。夏盈初心中歎息,隻怕,他是聽不到想要的回答了。
“學生不懂大人說什麼。”
少年依舊冷漠的話讓趙天賜眼眸一暗,視線移到周麗娘臉上,見她眼中帶着警告,趙天賜忽然發笑。眼淚不停地滑過滿是疤痕的臉,越發可怖的臉讓周麗娘厭惡地移開視線。
趙天賜又哭又笑,隻覺得這世間再沒有親人,第一次後悔當日的決定。不但害死了養母,還殺死了從小的希冀。
“大人,兇手,是段思齊。”
“趙天賜!你胡說八道!!”
段思齊兇狠地盯着雙眼通紅的少年,“你昏了頭了,我可是秀才,有大好的前程。你,你莫要胡言亂語。”
少年咬了咬牙,語氣微微放軟。趙天賜看着熟悉的眼神,裡面的乞求他再熟悉不過。以往他總是心軟,這次,他卻清醒的知道段思齊對他隻有利用。
“大人,你推測的不錯。五月十二日子時,段思齊闖進馮家,用迷藥迷暈了丫鬟小花,之後欺辱了馮小姐。我離開虎子面館之後在回家的路上撞見了慌張的段思齊,他告訴我之後,我為了不然他入獄,這才替他頂罪。”
“胡說八道!你分明是誣陷我!大人,兇手死到臨頭誣陷他人,算不得證詞吧?”
段思齊穩住心神直直地盯着冷笑的夏盈初,知道她認定了他是兇手,段思齊攥了攥拳頭。
“夏盈初,你不能憑借兇手的脫罪之詞就定我的罪。朝廷不會容許,你的結案卷宗也通不過澄州知府的審查!”
“那便不勞公子費心了,知府那裡我自有交代。而你,罪責難逃!任憑你如何嘴硬,本官都要将你送進死牢!”
“夏盈初!!”
周麗娘也急了,惡狠狠地盯着冷着臉的女子。
“你如此沒有證據地抓人,會有人将你法辦!!”
“哦?你是說吳江盛?”
夏盈初不屑地嗤笑,一隻手撐着下颌冷笑。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司同知,又能奈我何?況且,此刻他已是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彈劾本官?”
周麗娘洩力跌坐在地面,眼中滿是怨恨。
“他願意死,你為何這樣不依不饒?!夏盈初,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齊兒?!”
“因為他該死!”
夏盈初厭惡地看向滿眼恨意的少年,蒼白的唇輕啟。
“他不該為了一己私欲去利用,去欺辱一個女子!他不該因為妒忌,因為貪念去陷害同窗的學子。他更不該設計、欺騙一個真心相信他的同胞兄弟。”
“如此不仁不義的畜生,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來人!将段思齊押入死牢,明日午時問斬!”
周麗娘瞳孔一縮,嘶吼的聲音刺耳極了。
“夏盈初!你不過是一個九品的知縣,你沒有資格斬殺…”
“我當然可以!!拿下!”
孫長禮幾人推開阻止他們的周麗娘,就要去擒段思齊。
“這便是大人的官威嗎?以官欺民,蔑視律法。大人,當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馮一睿冷聲呵道,夏盈初輕笑着擡手,孫長禮松開掙紮的段思齊退回原位。
“馮老闆謬贊,本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哪裡有什麼官威啊。”
“大人,你這麼替趙天賜開脫,不知收了他們多少銀子?”
夏盈初臉上笑意不變,輕靠在椅背上笑道。
“雖然本官及不上馮老闆家纏萬貫,卻還有些閑錢,倒不至于貪圖他們孤兒寡母的銀子。畢竟,本官還知道何為良心。”
“比不得馮老闆,狼心狗肺,心狠手辣。”
馮一睿怒極反笑,眼中滿是狠厲地盯着笑吟吟的女子。
“大人此話怎講?”
“你連幾十年的世兄都能殺,還不算是心狠手辣?據本官所知,你與楚雲鶴素日以兄弟相稱,你得了疫病,他不但衣不解帶地照顧你,還以血為藥引救你性命。”
楚懷信低着頭,沒有人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大人知道的果然不少。”
“本官知道的事,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夏盈初冷笑,右手拿起一旁的冊子,滿意地看到馮一睿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