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盈初看着少女眼眶泛紅,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想,楚夫人早就猜到了楚雲鶴是死于馮一睿之手。隻是他看着你與馮娘子交好,與馮一睿親近,她心中痛苦卻又不忍心告訴你真相。”
“心中郁結,身體自然就不好了。我猜,她還是在臨終前選擇告訴你真相吧?”
楚懷信微微抿唇,睫毛不可抑制地顫抖。
“不錯,當我知道原來我爹是被一直信任、親近的馮一睿所殺的時候,我好恨。”
“我恨他的虛僞,恨他為什麼可以若無其事地裝出慈祥的長輩模樣。我恨他為什麼那麼狠心,殺了有着幾十年交情的世家兄弟。”
“母親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時的我太弱小了,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提報仇?簡直可笑。”
“我聽從母親的,知道了馮家不為人知的事。比如,馮家那位忽然失蹤的,年輕貌美的周繡娘。”
“我慢慢調查,發現了那位周繡娘就是現在段屠戶的妻子。更是發現了,馮一睿竟與她相好。”
楚懷信臉上滿是諷刺,眼中閃着厭惡說道。
“可笑,他還裝出一副對發妻情深意重的樣子。馮家的人都以為他在書房中是懷念發妻,卻不知道他早已通過密道爬到了别的女人的床上。”
說到此,楚懷信微微側過臉看向雙眼泛紅的少女。
“你不知道吧?在我知道你竟對段思齊心生戀慕的時候,心中有多惡心。”
馮婉琪抖着唇,淚水奪眶而出,啜泣着問道。
“所以,你故意幫他做局,故意…”
“不錯,沒有我,單憑他這個廢物,這一切哪有這麼順利?”
段思齊咬牙,攥緊了拳頭想要砸在那張可惡的臉上。
“我知道段思齊和趙天賜是兄弟,也知道他要設計陷害我。那我便如他所願,讓他心想事成。”
“他要趙天賜做替死鬼,我自然如他所願。隻不過,我可沒有那麼好算計的。”
楚懷信冷笑,夏盈初深深地看着滿眼陰狠的男子,攥緊了手中玉佩。
“所以,你就安排了惠娘作為人證。”
什麼?
馮婉琪怔愣地扭頭,楚懷信微微挑眉,勾唇一笑。
“不錯,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些。”
“這幾天,你一直引到本官去查。周麗娘房中的衣裙首飾,還有段思齊房中的迷藥、瘋馬草,都是你放回去的吧?”
猜到楚懷信是幕後真兇之後,夏盈初不由得想起今天上午段思齊母子驚詫的樣子。
是了,按照段思齊的缜密,又怎麼會猜不到衙門裡的人會到段家去搜查?
他一定是将那些與段家清貧不符的東西全部轉移,卻沒有想到有人又将那些東西放了回去,而她們便會順着這些首飾查到泠月軒。
到時候,馮一睿便會暴露在她的眼前。
“你收買了惠娘,讓她作為看到兇手的人證。這時辰差,便成了段思齊必死無疑的證據。”
楚懷信笑着點頭,有些好奇地問道。
“你是如何發現惠娘的?”
“從一開始我便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惠娘起夜應該在更靠近宅子裡面。可是她被打暈藏起來的位置,卻離後門極近。”
“直到今日,我無意間發現惠娘腕子上戴了一對玉镯,成色極好,絕不可能是一個小丫頭能買得起的。”
惠娘臉色煞白,下意識地遮住手腕。接收到夏盈初的眼神,孟昭明快步走過去攥住惠娘的手腕。
溫潤細白的叮當镯露出,惠娘顫巍巍地低下頭不敢去看馮婉琪的表情。
“恰好,今日楚相公你交給本官代為轉達的玉佩,與那镯子是同樣的成色。若是本官沒有猜錯的話,這是一塊料子。”
夏盈初握着玉佩冷笑,結果孟昭明強撸下來的玉镯,将玉佩往镯子中間一套,剛剛好。
“這玉佩是用這镯子的镯心雕的,對吧?”
雪梅皺緊眉頭,厭惡地看向嘴角含笑的男子。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惡心的人?!
“楚相公隻怕也不是為了将玉佩給馮娘子留作紀念,而是留下線索,期盼有一天馮娘子能自己發現真相。對吧?”
楚懷信笑意不減,肯定地點頭。
“大人果然聰明,隻憑那小的不能再小的細節,便能推測出這許多。”
“不錯,這玉佩是我故意留下的。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馮婉琪能自己猜到真相。我想,那個時候她的表情一定會讓我很歡喜。”
說着扭頭,笑吟吟地看向滿臉淚水的少女。
“對,就是這樣。”
馮婉琪側過臉捂着嘴啜泣,而身後的聲音還在繼續。
“憑什麼我家破人亡,而你卻無憂無慮的長大?我不甘心,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當我知道段思齊要對你下手的時候,我第一次感謝馮一睿将你養的這麼蠢,竟然相信所謂的愛情。”
“現在如何?婉琪,很心痛吧?”
馮婉琪捂着耳朵不停搖頭,滿眼悲痛地看向含笑的男子。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
少女眼中滿是悲傷,再沒有了往日的靈動歡喜。
楚懷信臉上的笑淡了,看向咬着牙的段思齊。
“是你自己瞎了眼,主動跳進陷阱,你如何能怪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