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盈初笑吟吟地說着，蒼白的臉快要與這白雪融為一體。

溫玉卿睫毛微垂，遮住眼底的情緒。

幾人繞過後山梅林，先後到達寺門前，小沙彌牽過馬兒，指引着衆人往後院而去。

“方老闆？”

梅林中仰頭卧坐的男子正是方曉生，手中依然是那個酒葫蘆，依然是那副酒醉不醒的模樣。

“大人，今日怎麼有雅興來此賞梅？”

“閑來無事，到這清淨處偷個懶。方老闆也喜歡梅花？”

夏盈初看了眼男子手邊的梅花枝笑着問道，方曉生微微搖頭，看着手中的紅梅柔聲說道。

“我并不喜歡這梅花，隻是，有人喜歡罷了。”

男子眉眼柔和，那幾不可查的柔情，仿佛連醉意都散了。夏盈初眼眸一動，笑着問道。

“看來，那位姑娘定是方老闆的心上人了。”

方曉生沒有接話，卻已是默認。夏盈初倒是好奇，半年來，她一直猜測，這位來曆不明、行蹤莫測的方老闆究竟是為何到青陽。

隻是，這方曉生倒是個老狐狸，每每都與她打太極。說話颠三倒四，看似不經意，卻總是能說出她的往事。

這倒讓夏盈初對他越發好奇，方曉生顯然是知道她的，是因為什麼？或者說，是因為什麼人？

夏盈初有一種直覺，這梅花背後之人，定然是關鍵。

方曉生收起酒葫蘆，撐着石塊站起身。

“我一個粗人，就不打擾諸位賞梅了，告辭。”

“方老闆慢走。”

夏盈初微微颌首，目送着男子消失在梅林盡頭。瞥了眼已經跟上去的司遙，夏盈初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那方曉生到底什麼來頭？”

半年來，雪梅時常見到方曉生靠在三不醫門口眺望着衙門。說他隻是無心，打死她也不信。

“誰知道呢？”

夏盈初淺淺一笑，眼中卻是濃郁的警惕與戒備。

方曉生模糊不清的話讓她想到了那個女子，雖然知道這樣猜測有些荒謬，可是她卻不可抑制地這樣想。

“阿姊！你快來！”

梅林深處傳來了雨秋的聲音，雪梅來不及細想，運起内力便沖進梅林。

面白如紙的女子靜靜地躺在雪地裡，星星點點的血漬與落梅交錯，竟讓人有些分不清。

單薄的衣裙素白，與周圍的雪摻和在一起。如同沉睡的精靈，讓人不敢大聲打擾。

夏盈初趕到之時，便看到這樣的場景。女子身上并無傷口，純白的衣裙上落着點點梅花。

倘若不是白的詭異的皮膚，與地面的幾滴血迹，怕是沒有人會以為她已經死了。

“是唐老闆的丫鬟。”

雪梅想起了那日在萬甯堂見過的丫鬟，好像叫杏兒，正是她。

梅林在鐘靈寺後院，遠離大殿，臨近後山。山路崎岖陡峭，周圍更是雜草叢生，鮮少有人經過。

地面除了她們幾人的腳印，就隻有一路，無論是大小還是深淺，都是這丫鬟無疑。

“看樣子，是她自己走過來的。”

若是兇手在此處殺人，必定會留下痕迹。可是這裡隻有她一人的腳印，顯然不會有人跟着。

“也許，是有人将杏兒的屍體扛過來，再沿着之前的腳印離開，或者是用輕功？”

雨秋如此猜測着，夏盈初搖了搖頭。

“這腳印并不深，不像是走過第二次，或者是負人過來。”

“那，會不會是腳印被雪覆蓋了？”

昨夜的雪下的很大，兇手殺了人再離開，腳印很有可能會被掩埋。

溫玉卿搖頭，“杏兒的腳印還在，兇手的腳印不可能會被掩蓋。”

就算是輕功極好的高手，也做不到踏雪無痕，必定要有落腳點。可是她們一路走來，便隻有杏兒一人的腳印。

“怪了，難不成，她是自殺？可是傷口在哪？”

雪梅狐疑地打量着屍體，确實不見傷口。

“也許，傷口藏起來。”

溫玉卿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容安詳的屍體，小心解開杏兒衣裙，露出的四肢軀幹皆無傷口。

隻見小腹上有點點淤斑，雨秋忍不住咦了一聲。

“這難不成是被人用内力打傷的？可是也不像啊。”

夏盈初與溫玉卿對視了一眼，眼眸皆是一淩。

分開杏兒雙腿，産門處果然滲出血絲。雨秋微驚，看到溫玉卿撕下裙擺布料将手指包起，再探入産門内。

片刻後，便從屍體内掏出一把五寸長的匕首。

“這…這也太狠了吧。”

雪梅忍不住皺眉，這是有多大仇怨，才會這樣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