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明一愣,扭頭看了眼桌案上的油燈。
“原來,昨夜是唐老闆将燈油倒了。可是,為何她與杏兒要撒謊呢?”
說着,孟昭明不由得一頓,心中蓦地豁然開朗。
“難不成,是為了讓寺中僧人留意到她們?”
夏盈初贊許地點頭,“孟捕頭猜得不錯。”
唐潤绡與杏兒,隻怕是故意做戲給守夜的僧人看的。為的,就是讓僧人作證,她們主仆失和,并且在三更天之前一直在房中。
隻是,她們為何要這麼做?
“倘若昨夜之事是做戲,那,唐潤绡的刀傷,便極有可能是她自己做的。”
司遙微微思索,心中不由得閃過疑問。
“她們不和、吵架既是做戲,那杏兒之死,兇手便當真是另有其人?”
“司娘子的意思是,杏兒的死,也有可能是唐潤绡她們設計的?”
孟昭明微驚,有些難以置信,真的會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做戲?目的呢?她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他心中有這些疑問,也就問了出來,孟昭明不由得看向沉默的女子。
夏盈初拂過娟秀的字迹,這上面的一筆一劃皆能看出執筆者的用心。
“這還用問?隻怕是與那唐景和脫不了幹系。”
司遙冷哼一聲,身為兄長,不擔心同胞妹妹,反而對胞妹身邊的丫鬟那麼上心,若說他與杏兒之間沒什麼,那才是她眼瞎。
“主子,下雪了,我們還是盡快下山吧。”
雨秋看了眼門外洋洋灑灑的大雪,鵝毛大的雪花層層疊疊地從天際落下,相信要不了多久,這下山的路便會被封住。
“秋兒,你帶着卿卿先下山,遙遙,你也一起。”
“你還留在這作甚?就是有什麼線索,方才我們下山那段時間,她們也會清理幹淨。”
溫玉卿不贊同地說着,冬日本就天寒,這山上更比山下要冷得多。更别說,現在還下雪,夏盈初身子剛好,若是再着涼,隻怕是年後也别想好了。
“不用擔心我,抓了方曉生,總要從他嘴裡撬出點什麼。雪梅離開了這麼久,沒準,也有什麼發現呢?”
溫玉卿向來謹慎,有她在,總是讓她放心。況且,她們三人隻有溫玉卿識得那些東西,唐景和究竟有沒有問題,還需她去查。
看着夏盈初的眼瞳,溫玉卿隻能讓步。
“那好,你仔細身子,我們先回去了。”
“放心,我曉得。”
目送溫玉卿三人離開,夏盈初也離開禅房。
“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見一見昨夜守夜的僧人,昨日在寺中留宿的有幾人,在哪間房,隻有他知道。”
二人穿過庭院,身上已落了一層雪。孟昭明微微擡手,又放回原處。
夏盈初并沒有察覺他的動作,胡亂拍去肩頭落雪,便匆匆趕到僧舍。
“小師父,我想看看昨夜留宿在寺中的人都住在哪間房。”
小沙彌雖不解其意,卻還是依言取出登記的名冊。
“昨夜留宿禅院的善信有十餘人,夜裡也都不曾離開過房間。”
禅房是繞着禅院中的松柏而建,分東西南三面,每個方向有禅房二十間。
僧舍是在禅院東北角,而唐潤绡所住的禅房剛巧是在西北角。從僧舍的窗戶往外看,剛好能看到對面的情況。
“唐老闆所住的禅房,是師父你安排的?”
夏盈初好奇地問道,小沙彌搖了搖頭。
“善信向來都是自行選擇客房,小僧及師兄弟從不幹涉。”
夏盈初微微點頭,看來,這唐潤绡還真是用心良苦啊。選在這個位置,為的就是能讓寺僧看到房中情況。
其他香客均是靠近僧舍,為方便夜裡加炭。因此,西面的禅房隻有唐潤绡。
“小師父,夜裡,唐老闆和杏兒姑娘,可有離開過房間?”
“沒有啊,昨夜三更天之後,小僧便困倦地睡着了,直到今日卯時三刻才醒來,還錯過了今日的早課呢。”
小沙彌懊惱地皺眉,說來也怪,他并不是第一次守夜,也不知為何,昨夜竟睡得那麼沉。
聞言,夏盈初眉頭一動。視線掃過僧舍中擺放的物什,最後落在窗口的香爐上。
“不知,小師父平日都點的什麼香?”
小沙彌搖了搖頭,“施主說笑了,師父常常教導我們,要戒除一切驕奢淫逸。除去每日要用的清香,寺中僧人是嚴禁點熏香的。”
孟昭明也注意到了窗口的香爐,那是一尊蓮花白玉香爐,透過上面的間隙,還能看到裡面燃盡的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