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宇眼眸一暗,扭過頭冷冷一笑。
“看來,這城中的大小事物都瞞不過丞相你了。”
“陛下說笑了,這是臣應當做的。”
夏盈初靜靜地看着幾步之外的男子,雖然年近半百,卻依舊能看得出年少時的風采。一雙丹鳳眼如炬,讓人一看便下意識地躲避。
“二娘子瞧着輕減了許多。”
“托丞相大人的福。”
兩人如出一轍的淡笑,笑意卻都不達眼底。
“青陽知縣夏盈初違抗聖命,拿下。”
“等等!”
金吾衛紛紛上前,蕭承宇一驚,忙開口制止。謝昀庭微微側臉瞥向欲言又止的男子,勾唇一笑。
“陛下可有什麼吩咐?”
蕭承宇張了張嘴,卻無話可說。眼看着夏盈初被帶走,空蕩蕩的房間中隻剩下渾身僵硬的男子。
“嘩啦——”
“砰——”
碎瓷片混着熱酒撒了一地,看他手上燙出一個個水泡,潛龍衛忙掏出金瘡藥給他上藥。
“主人,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了。”
蕭承宇吐出一口濁氣,冷聲開口。
“在哪。”
“城郊,金園。”
……
夜半,大理寺監牢。
炭火燒得正旺,驅散了牢中的陰濕。女子沉沉地睡着,眉頭卻不見松解。
謝晏辭看了許久,最後站起身離開。
腳步聲漸遠,直到牢中再次恢複平靜。司遙輕巧地從梁上翻身落下,看了眼男子離開的方向冷哼出聲。
“算他還有些良心。”
“這話說的,身在囚牢,能被少卿大人如此優待,應當感恩戴德才是。”
夏盈初坐起身淡笑着,司遙撇了撇嘴。
“我都将皇宮翻遍了,還是不見卿卿。你說,蕭承宇會把她關在哪裡?”
“也許,可以到太後那裡一尋。”
夏盈初在牢中思索許久,蕭承宇不會對溫玉卿痛下殺手。隻是,潛龍衛中有謝昀庭的人,他須得将溫玉卿藏在一個安全之所。
太後是溫玉卿姑姑,宮中前後又有潛龍衛日夜守着,沒有比那裡更安全的地方。
擔心被潛龍衛發覺,司遙并沒有靠近太後寝殿。如今這麼一想,倒的确有這個可能。
“那好,我這就過去瞧瞧。”
“等等。”
夏盈初拉住司遙,俯身鄭重囑咐道。
“遙遙,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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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一,辰時,西城門市集。
“來咯,您的羊湯,您的炊餅,慢用。”
“诶,小二哥,我向你打聽條道。”
孟昭明喊住要離開的小二,掏出銀錠笑着遞了過去。
“爺,您要問哪條道?茲要是這皇城裡的,甭管是大街小巷,就沒我趙三不知道的。”
小二忙接過銀錠往懷裡一揣,拍着胸脯保證。
“京城中有家梨園,叫水鏡台的,你可知在哪?”
一聽是水鏡台,趙三小心瞧了瞧左右食客,湊近了小聲說道。
“爺,水鏡台自五十年前便被燒得一幹二淨,您問它作甚?”
孟昭明面露驚訝,也壓低了聲音說道。
“家父幼時曾随祖父到京城做生意,有幸在水鏡台聽過一出戲,至今念念不忘。他老人家如今病重,我便想着高價聘請水鏡台的角兒随我走一趟,以圓了他老人家的心願。”
“呦,爺孝心可嘉。隻是,這水鏡台在五十年前起火,待人發現的時候已經燒了個精光。”
趙三歎了口氣,他雖然年紀不大,卻也自小聽家裡老人說起當年那場火。
“唉,真是慘呐。也不知是怎麼起的火,水鏡台裡的人沒一個跑出來的,整整三十七條人命呐!”
孟昭明倒吸了一口氣,“三十七個人,一個也沒活?”
“可不是嗎,相國寺的大師做了整整一個月的法事,希望他們早些安息吧。”
“不過。”
趙三左右看了看,有些緊張地小聲說道。
“我覺得,他們應該是沒有走。”
“何出此言?”
趙三舔了舔唇,指向城門口的方向。
“據說,城郊總是能傳來慘叫聲,有時候是戲子們開嗓的戲腔。咿咿呀呀的,瘆人的緊。”
孟昭明驚訝地看了看城門口,面露懷疑地說道。
“我怎麼沒聽到?你唬我呢吧?”
“瞧您說的,這青天白日的,就是再兇的,那個,也不敢出來不是?”
趙三壓低了聲音,半遮着臉說道。
“是深更半夜的時候,總會傳來女人唱戲的聲音,有時候是凄厲的慘叫。”
“你可别騙人了,我也是京城的人,我怎麼從未聽到過?”
男子輕啧了一聲,一撩衣袍坐在孟昭明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