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們所做之事定然不是你的本意,要不然,你不會将禁軍令牌交給江書樂。”
溫玉卿相信,太後定然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也定然不想她們送死,這才将令牌交給了江太妃。
“姑姑,為了已經死去的人,你沒有必要再守着那個秘密,也有必要将真相說出來啊。”
先帝已死,與其為了維護他,為什麼不能看看還活着的人?
太後吐了口氣,幽幽道。
“卿卿,你是溫家女兒,你應該知道,一個家族的名聲不容诋毀。”
尤其是,可以掌控天下人命運的皇族。
“一旦皇家聲譽有損,你有想過那個後果嗎?”
太後如此問道,溫玉卿沉默。
她當然知道,一個有了污名的皇族,臣下、百姓,都會反對。百姓心中輕蔑,皇權得到審視,最壞的結果,就是有人反起攻之。
也許幾年,也許幾十年。屆時,天下動蕩,會死的人遠比現在要多。
偏殿中久久無人說話,良久,溫玉卿擡起頭問道。
“那夏乘雲呢?死去的人呢?他們的命,就這麼微不足道嗎?為了維護蕭家尊嚴,便可以,犧牲他們的性命嗎?”
女子眼眶微紅,太後何嘗忍心?夏乘雲是夏家獨子,與她也有親緣,她何嘗忍心看着他死得這樣難看?
可是,除了這樣做,太後别無選擇。
“有時候,有些犧牲是必要的。”
太後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冷漠地說道。
“這天下不能亂,哪怕是,除去幾個無辜之人。本宮沒有錯,陛下也沒有錯。”
溫玉卿看着如此陌生的姑姑,心中第一次對曾經的堅守産生了懷疑。
曾經,她也如同每一個普通人那樣,對皇帝充滿了信仰。相信在皇帝心中,天下百姓為重。
如今,卻殘忍地讓她發現,一切都不如皇權。皇族尊嚴不容置疑,不容侵犯。
為此,可以犧牲為國為民的朝臣,可以昧着良心将一切真相掩埋。
到頭來,隻是為了維護皇權神聖的光環。
那些屍骨,被掩埋在皇權之下,用生命堆砌着皇權的高座。
女子眼中的情緒讓太後難以直視,站起身背對着溫玉卿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們有事。”
“太後是要将我們一直軟禁于此?”
太後抿了抿唇,低聲說了句。
“我是為你們好。”
“就像當年軟禁公主一樣?軟禁九娘一樣?”
太後心頭一震,扭過頭看向滿眼嘲諷的女子。
“你都知道了什麼?”
“原本,我也隻是有三分猜測。如今太後的所作所為,卻讓我肯定了那個猜測。”
溫玉卿淡淡道,“當年,公主回京,緊接着水鏡台被燒,三十七條人命盡數葬身火海。”
“如此大手筆,卻又草草了之。我想不出,除了皇帝,誰有這個本事。”
“姑姑,先帝為什麼要燒水鏡台?我猜,是為了公主吧?”
太後抿着唇,渾身僵硬地看着溫玉卿。見她不肯開口,溫玉卿繼續說道。
“金園中的那個幽靈,就是被囚在裡面的公主吧?讓我猜猜,是誰将她關在裡面。哦,是先…”
“溫玉卿!”
太後冷喝,渾身抑制不住地戰栗。溫玉卿就這麼淡淡地看着她,心中又是悲哀又是譏諷。
“姑姑,當年,你養着那個不該存在的孩子,你在想什麼?”
太後呼吸一滞,床上的女子流着淚,眼中的疼惜,是為了她。
“姑姑,你知道嗎,紅玉就是九娘的孩子。”
太後張了張嘴,最後阖眸說道。
“卿卿,你的猜測很大膽,大到,可以被砍頭了。”
“姑姑,卿卿不怕死。死有何懼?可怕的是,要守着那樣一個肮髒的秘密一直活下去。”
太後微微搖頭,神色複雜地歎道。
“他多想九娘就是,隻可惜……”
“所以,他便惱羞成怒,殺了公主。”
太後一驚,扭頭看向無聲落地的二人。
“你們,沒有中藥?”
夏盈初掏出懷裡玉瓶,“斯妍做慣了得罪人的事,總要提前提防才是。”
蕭承宇将她關起來,一是為了保護她的性命,二是為了阻止她繼續查下去。
身為蕭承宇母親的太後,怎麼可能當真那麼容易松口?
九娘的生父是誰根本不重要,先帝為何會将她逼到那樣的境地,這已經是答案。
如今,一切的疑問大都已經有了答案。隻是,夏盈初還有一個問題。
“赤鳳當年的任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