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進度條的移動,黎越高高揚起的嘴角逐漸僵硬下來。
他發現,對方從來沒有在白天出現過。
包括搬進家的第一天,都是夜晚。
回想起那人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黎越擡起手指,撫摸着屏幕上模糊的背影,輕聲喃喃:
“難道,你是吸血鬼嗎?”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了另一個奇怪的地方。
這棟樓裡有一個人,每天白天出去上學,晚上放學回家後,就再也不會出門了。
像是固定路線的NPC,每天隻在學校和家兩點一線,做着上學和放學的任務。
其他人在晚上,或多或少都會下來扔個垃圾,或者去超市便利店采購必需品。
黎越在捕捉信息的時候,有着高度的敏感性,他能夠記住每一張見過的臉。
因此,他可以肯定,那個人每次放學回家後,就再也沒有下過樓。
另一種假設是,那些事都被對方的父母包辦了,所以他從來不需要下樓做這些瑣事,隻需要躺在家裡。
但這個可能性很快就被黎越排除了。
因為他已經确認了這棟樓裡的所有人員構成。
全樓共5層,10戶人家。
其中有兩戶陽台的燈已經半年沒亮過了,應該是長期的外出或是已經搬家。
剩下的八戶人家裡,有四戶三口之家,都曾經一起出現在監控裡。
其餘的四戶裡,一戶是獨居老人,每天晚上會被護工帶下去散步。
另一戶是一對老夫妻,陽台上曬的全是老年人的衣服,晚上八點就會熄燈,雷打不動,大概率說明家裡沒有孩子。
頂樓的一戶原本是一對爺孫,一起出門過。但爺爺先前被救護車接走,就再也沒回來,加上後來一直獨自出門的孫子,說明爺爺已經去世。
因此,剩下的那一戶,身邊絕對沒有年長者。
黎越的大腦随着鼠标的滾動,快速運轉着。
這樣一個個排除下來,又出現了一個可能。那就是奇怪的“NPC”和他的恩人是同居關系。
每天負責扔垃圾和采買食材的都是對方,而“NPC”則像個大爺一樣躺在家裡。
同居關系的佐證是,周一的雨夜,那個“NPC”抱回來的一隻黑貓,和今晚恩人腳邊的貓一模一樣。
想到這個可能性,黎越咬緊了唇瓣,鐵鏽味順着舌頭流進來。
因為長時間盯着監控而幹澀的眼白,也泛起了更多的紅血絲。
可是,回想起之前,恩人住進這個公寓的時候,就是一個人。然後,第二天,“NPC”出門上學了。
期間,兩個人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
這裡,黎越想起了一個很關鍵的地方,“NPC”第一次出現在監控裡,是從樓梯裡走出來。
也就是說,他沒有進入樓梯的身影,就像是憑空瞬移到了樓内。
黎越滑動滾輪的手指突然停滞了,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因為進入樓梯的動作被恩人完成了。
進而可以說明,恩人和“NPC”是同一個人。
恩人在白天變成了“NPC”出來上學,晚上回家又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所以下樓的都是他。
得出這個結論,黎越的瞳孔都放大了。長而卷翹的睫毛,在微弱的屏幕燈光下投出一片陰影。
腎上腺素的分泌,讓他原本隻是帶着淺淡紅暈的臉,全部染上了紅色。
他揚起唇角,輕輕咬住自己的指尖。
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屏幕上戴着眼鏡的男生。
好興奮。
瞧他發現了什麼?
恩人的秘密。
他反複前後拖動着進度條。
直到第20遍,他終于從監控中,恩人對面的那個栗色卷毛男的嘴型裡,發現了他的名字。
“姜,明。”
這兩個字在他的舌尖滾了滾,又緩緩吞下去,纏綿悱恻。
黎越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略顯憔悴,一提到這兩個字,瞬間便煥發出了異樣的神采。
這是他的名字。
他已經知道了,是不是可以提前找他了呢?
黎越松開牙齒,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帶着齒痕的手指,輕點鼠标,關上了一個文件夾。
文件夾名為——我的姜明。
此時,夜深了。
雪白的月亮高懸在漆黑的夜幕裡,靜靜地注視着這座小鎮裡,發生的一切。
等江霁明洗漱完,躺到床上,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枕邊的迪亞,纏累了,早已陷入沉睡。
【大人,您怎麼對那個人類那麼好啊!他可是劇情裡的惡毒反派诶!壞得直冒泡那種。
他未來會誣陷男主,害他因遊戲代練搞詐騙進去喝茶了。不值得您同情。】
002已經在江霁明腦海裡唠叨半天了。
把劇情裡記載的,黎越所有的罪行,翻來覆去地說了一百遍。
【别吵,我不知道嗎?】
江霁明關上燈,将被子拉到胸前,雙手平放,擺出一個标準的睡姿。
當然,這是限定的,第二天早上就沒了。
他才不管那個人在劇情裡有多壞。
關他什麼事啊?
況且,有幾個角色現在在走劇本嗎?早就離原本的劇情十萬八千裡遠了。
而他隻知道那個時候,對面的人,卑微得像是地上的塵土。
江霁明不喜歡别人在他面前,将姿态放的太過低微,好像他是被供奉在廟裡的神像,這讓他感覺不舒服。
但是,他看不見的地方,無所謂。
隻要别被他看見,他不會管。
也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