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谷底又待了一日才離開。
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了一個月,桑岸和雲祈不知怎的繞回了沼澤,還驚醒了沼澤深處的那隻怪物。
那是一隻四翼六目三足的天歧酸與,其身似蛇,尾部覆鱗。
在怪物驚醒的那一刻,沼澤瞬間被一股龐大威壓籠罩,刺耳的叫聲好似要穿破耳膜。
桑岸和雲祈立刻朝外飛去,然而怪物立刻跟了上來,銳利的獠牙對準二人,一口便能把人攪碎。
兩人東躲西藏,吃力地應付着,無法,兩人捏碎玉牌,隻希望司律府的執事趕緊出現将他們帶走,再晚點可就真成了獸下亡魂了。
好在人出現的及時,千鈞一發之際從虛空中出現又将兩人拉進虛空之中。桑岸和雲祈再睜眼,已經出了秘境,他們在一座院落裡,中央刻着一座法陣,兩位執事坐在法陣旁,桌子上放着一個做工精密的圓盤。
那位将他們帶出來的執事走向坐着的二人,邊走邊對他們說:“聯系你們長老将人帶回去吧。”
“多謝執事。”
兩人躬身行禮,那人隻是擺擺手。
桑岸嘗試聯絡遊回,可怎麼都聯絡不上,雲祈見此,便聯絡了大長老。
大長老隻道讓他們先回宗内,不用等秘境裡剩餘的弟子。
兩人出了院落,剛走出院落便消失了,想來是用了什麼法器,且這院落在的地界十分隐蔽,周圍街景看着十分蕭條,隻有富庶的城邦才會有傳送法陣,于是兩人去了月幽城,準備在那乘法陣回不落宗。
在月幽城待的那個夜晚,兩人遇上了燈會。桑岸自然不會錯過,拉着雲祈一頭栽進人流中。
周遭随處可見各式各樣精巧的燈,廊下、屋前、攤子上、往來人群裡。
華燈初上,桑岸驚喜地逛着路邊的小攤。燈昏暗的光暈打在他的臉上,更添幾分絕色。
桑岸拿起一張狐狸面具,對着雲祈的臉比了比。
“這白狐假面很襯師兄呢。”
一旁的小販應和着說:“兩位仙士都是絕代風華之資,這假面啊真真是跟着沾了光,您二位戴什麼都好看。”
“我要了。”桑岸笑着,眼裡盡是得意。
“诶好,三十靈晶,好事成雙,二位要不要再買一頂一塊戴着?”
“嗯。”雲祈将靈晶遞過去,小販樂呵呵地接下。
他掃了眼攤上的假面,然後拿過一個紅狐假面遞給桑岸。
“師兄幫我戴上吧。”桑岸拿着白狐假面,一臉期待地看着雲祈。
雲祈上前幫他戴好。
“怎麼樣,好看嗎師兄?”
“好看。”
他的師弟一直都很漂亮。
“那就好,師兄也戴上吧。”
雲祈接過白狐假面,戴到臉上。
“師兄戴着也好看。”
雲祈嘴角彎了彎。
兩人又順着路朝前走着,路邊不少人聚在一起猜着燈謎,耳邊不斷傳來聲響。
“高台對映月分明,打一字。”
“清。”
“覃。”
“昙。”
“這位仙士猜對了,此燈花落他家。”
桑岸和雲祈慢悠悠地逛着。
“師兄……”
“怎麼了?”雲祈看向桑岸。
“我想去城牆上看看底下。”
“好。”兩人飛上城牆。
一切喧嚣籠在眼底,嘈雜的人聲遠了,此刻能清晰感受到的隻有身旁人和他的一切。
兩人安安靜靜地站着。
許久,桑岸突然開口:“師兄,我們在一起吧。”
他面上仍舊端着雲淡風輕,好似道了句平常話,隻是衣袍之下的手狠狠攥緊。
“桑桑,原來在你心裡,我們還沒在一起嗎?”雲祈笑着看向桑岸。
桑岸呆滞地轉過頭。
雲祈撫上桑岸的唇,“是師兄的不對,竟然讓桑桑産生這樣的錯覺。”
手指向上,描摹過桑岸的鼻尖、眉眼。
“師弟生得……這般好看,師兄早就動心了。”
“師兄……”不知所措的聲音像一把鈎子鈎着人的心魂。
桑岸一臉绯色,像朵嬌嫩的含苞待放的花。
雲祈深深地看着他,像是要把這副面容烙印在腦海裡。
“師兄在呢。”
呢喃般的話語,雲祈傾身低首,在桑岸眼眸之下的绯色上落了個輕巧的吻。
……
央州,司命府。
大殿前的廣場中央懸浮着水鏡,底下為棱形凹槽,又有紋路分别沿正北、正南、正東、正西……八個方向延伸而出,兩軸之間又分布着長短不一的紋路。
十四仙家圍着水鏡,将正對水鏡的兩側留出,供人通過。
弟子們面面相觑,都是些仙家天驕齊聚于此,但此刻場上萬籁俱寂。
片刻後,墨央發話:“水鏡使用需注入靈力,弟子通過水鏡時,還請各位仙家首移至水鏡旁。”
人群裡傳來冷哼聲,墨央退居一旁神色不變。
“開始吧,誰先來。”杳止門仙首漫不經心地說。
“這麼着急,那就從你開始吧。”騰雲宗仙首一笑。
“行啊。”
杳止門仙首飛至水鏡旁,擡手注入磅礴靈力,其門下弟子走到水鏡前,一個個邁過。
“看來我門弟子都正常呢,該你了,奚仙首。”
騰雲宗仙首冷哼一聲上前,其後洋洋灑灑的弟子走至水鏡之前。
半個時辰後,騰雲宗弟子全部渡過水鏡,沒有異樣發生。
時間流逝,到場的弟子逐個渡過水鏡,水鏡一切照常。
輪到不落宗,遊回本就緊着的心更是越發難捱起來,擾的人心神不甯。
“喲,怎麼你家小師弟也來了。”杳止門仙首戲谑說道。
場上不少仙首目光投來。
“他符合條件,我便将他帶過來了,總歸不能遺落。”
“姚仙首倒是很為大家着想呢,到顯得我們幾個大意了。”
幾道内涵頗深的目光朝不落宗仙首投來,他隻是笑了笑。
遊回站在隊伍的最末端,跟着隊伍不斷前進。
終于,他站至水鏡前。
遊回再聽不見任何聲音,瞧不見任何人,好似天地間隻剩下了自己和這面模糊不清的鏡子。
他僵硬地擡起腳邁入水鏡之中。
神識接觸水鏡的那一刻,一陣強烈的抽離感襲來。
靈魂出竅不過如此。
待強烈的感覺消失後,遊回發現自己似乎被投身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的周遭天地一轉,成了一片漆黑,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瞧不見血肉,似乎風一吹就能散了。
幻境?
這便是水鏡對他的考驗嗎?
他朝前走去,身體穿過地上的血藤。
不知過了多久,他隐約見到了一團陰影,他朝那走去。
原來是一個人,背對着他蜷縮在地面上。他才發現此地被鋪天蓋地的黑霧吞噬。
他努力驅趕黑霧,想要伸手将地上的人拉起來,手臂卻直接穿過了那人。
那人一動不動,像一具屍體般。
他隻好越過他。
他瞧見了那人的模樣,五官被腐蝕的什麼都不剩,他内心驚駭,那人突然動了,破碎的衣袍下露出了白骨。
這人究竟是什麼怪物,他往後退。
那怪物又發出了聲音,奇怪又難聽的音調,他卻莫名聽懂了。
師傅,師兄。
他内心一凜,又慢慢靠回怪物,怪物卻沒了聲響。
他沒再朝其他地方走去,而是停留在怪物身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年,或許又不止一年,他瞧不見日月,隻是覺得自己快要溺亡在這無邊黑暗中。
黑暗最容易滋生絕望。
直到很久以後,怪物底下突然冒出一個晦澀難懂的古陣,即便沒有接觸,古陣的強大也讓人神魂一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