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道理上看,天子行事的确不妥。
蕭恒既要廢皇帝制,便是要萬民共治天下。那先需除門閥、罷諸侯、無偏愛、絕私仇。秦、瓊、魏三地并非鄰國,而是臣屬。鄰國不涉内政,但天子有調令諸侯之權、統率諸侯之責。諸侯國民更是天子子民,興亡百姓苦。秦灼雖痛,百姓何辜?
李寒拈着黑子歎口氣:“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但陛下坐明堂,持國器,受天下供養,便當為天下證道。至少在此時,大君也好,魏公也罷,與庶民百姓并無不同。”
他從不憚在蕭恒面前講話,又道:“臣與陛下初相識,曾問陛下,天子君王,如何觀之?陛下道:不為天下主,當為天下仆;不為天下父,當為天下子。臣聞此言,如聆仙樂,遂效犬馬以資陛下。陛下多年以來,戰必身先,事必躬親,與士同袍,與民同耕。世出陛下,當代之幸。”
蕭恒道:“隻是。”
李寒敲下黑子,拔了白子一城,“隻是陛下私心裡,把大君放得太重了。陛下卝身為天子,公私權衡應當慎重。陛下既以百姓為父母,何忍坐視三地交兵,而父母皆浮苦海,高堂俱作炭塗?”
蕭恒不說話,手中白子如情人手指,叫他仔細地揉握。過了一會,他方道:“我對朱氏,恨不能食肉寝皮。”
“但朱氏治下的百姓并無過錯。”
蕭恒道:“朱雲基父子驕奢淫逸,并非賢明之主。留着他,才是遺害百姓。”
李寒看着他雙眼,“臣請問陛下,您心底,是真的這麼想的嗎?戰争和庸君哪個對百姓的傷害更大,陛下真的沒有計量嗎?”
蕭恒沉默片刻,說:“但渡白,你并沒有勸谏。”
“是,因為朱雲基裡通外國,是為叛逆。陛下默許攻魏,從局勢講,也算不費兵卒除此隐患。”見蕭恒落子,李寒加大攻勢,又吃了他一城,“隻是陛下,這隻是臣的權衡之策,并不意味戰争就是上上之舉。至于大君……”
李寒歎道:“要廢帝制,首拔門閥,次則諸侯。或許一世難成,但您心裡要有數。”
蕭恒新落白子,正觸到陣眼。他靜了一會,手指才從棋上離開,“我省得。”
蕭恒瞧着棋盤,抓了一把白子在手,“少卿新拟了诏書,勒令秦軍無傷百姓。凡奸殺淫掠者,上至政君下至士卒,罪在無赦。我信他,故不幹涉。”
“南魏百姓如背鄉而逃,中原州郡開關,接納入境。”蕭恒落下最後一子,一字一頓。
“但是,不能進京。”
***
蕭恒回來時,秦灼已用過午膳,正歪在竹椅裡看冊子。蕭恒瞧炭灰滿了,先拿鉗子撥了撥,覺得有些嗆鼻,又把炭盆踢遠了些,問:“在瞧什麼?”
秦灼揚了揚手,蕭恒便看清封皮,《俏李郎情挑蕭鎮西》。
蕭恒額角抽了一抽,端起他剩下的半盞棗水,吃了一口問:“瞧到哪了?”
秦灼笑吟吟道:“到你二人西塞帳暖度春宵,邊關雲雨會襄王。”
蕭恒大聲嗆咳起來。
秦灼哈哈大笑。
蕭恒見他正得意,伸手要去搶書,秦灼擡臂一躲,故意逗他:“渡白跟你去西塞才多大,十八還是十九?虧你下得了手。”
蕭恒兩指捏了捏他下巴,警告地叫道:“秦少卿。”
秦灼瞧着他眼底的危險,卻絲毫不懼。今天日頭好,炭火又旺,便不覺得冷。他後仰在竹椅裡,緩慢将淨襪蹬掉,擡腿将蕭恒的腰壓下來。蕭恒雙手撐在椅邊,整個人的影子罩了他一身。
他一下一下撫摸着蕭恒的臉,氣息吹在他耳邊,“我問了阿翁。你可以……慢一點。”
“不行。”蕭恒氣息卻明顯沉下來。
“我坐上去。”
蕭恒輕吸一口氣,“太深。”
秦灼額頭抵在他顴骨上,“腿撐着呢。”
“少卿,不是我臊你,是你膝蓋一直不好。”蕭恒也學他在耳邊壓低聲音,氣息噴在頸邊,“這樣,你跪得住?”
“你瞧不起誰?”秦灼叫他講得頭皮發麻,懶得跟他廢話,手直接伸到他袍子底下。他嘴唇蹭過蕭恒側臉,埋頭在他頸邊吻起來。先是一下一下,然後密密地膠住,沿着臉找着嘴唇,順勢送進了舌.頭。
蕭恒呼吸粗.重着,猛地将他抱起來,瞬時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随竹椅微微搖晃,蕭恒坐在椅裡,秦灼跨.在他腿上,上頭的大紅衫子仍周正穿着。
他迎着蕭恒目光,舔了舔嘴唇,擡身将亵.袴褪至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