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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尾聲 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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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正色道:臣和陛下睡覺,就是兩眼一閉,别無他事。大君和陛下睡覺,是要敦倫的。

阿爹像聽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劇烈咳嗽起來。

太子很奇怪,追問道:什麼是敦倫?

老師剛張開嘴,阿爹便陰森森地叫他:李、渡、白。

老師全不顧阿爹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說,請殿下折節附耳。

太子沒聽懂,皺着眉頭看他。

老師歎口氣,說,殿下過來,臣同殿下咬耳朵。

太子已忘了生氣這回事,趕緊湊上去,老師便俯在他耳邊,一隻手擋住嘴,低聲道:等大君回來當夜,殿下去甘露殿外等着就知道了。但别叫旁人察覺。切記,切記。

待阿耶五月回京,他還惦記着這事,專門等就寝時分趿着鞋去跟阿耶講,阿爹和老師睡覺啦,都說阿爹要立老師做皇後啦。

結果阿耶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阿爹,自顧自收拾香爐,邊取香丸傾香灰邊問,要不你真把渡白選進來?隻是他不是我。你倆一對硬骨頭,誰啃誰還不打準。他爹更是幹脆利落,直接拎起他丢給雙姑姑,哐地一聲将門掩上。

太子勤學好問,記得老師說聽牆角的囑咐,走到一半便甩開姑姑,跑了回去。

太子經過窗邊,正見他二人影子投在上頭。阿耶像坐在案上,後背抵得窗扇吱呀作響,極痛苦般地斷斷續續地喘氣。阿爹的影子是緩緩站起來的,隻騰出一隻手,像從窗邊取了盅什麼漱口,含糊不清道,啃他做什麼,咬你就夠費勁了。

太子聽不明白,正踮腳要去推窗,阿爹這時像發現什麼,低聲道,别叫喚。又陡然提起聲音,正叫他的名字:蕭玠!

太子發現被察覺,忙蹭蹭拽着風帽從窗外跑開了。同時,他聽見阿耶精疲力竭般地一聲大叫。窗内阿爹拾起手帕給阿耶擦着,阿耶手指插他頭發裡,有氣無力道,我還沒拷問你,你來折騰我?阿爹仍握着他,笑問道,誰啃誰呢?阿耶道,你松開。阿爹親了親他眼皮,手上又快速活動起來。阿耶一隻軟履掉在地上,腳趾反複蜷縮着。阿爹在阿耶即将滑落時停下,将他雙腿扶在肩上,緩慢将自己的玉帶解開,輕聲道,少卿。他這麼叫阿耶。

他說少卿,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奉皇十一年,太子在長安張了張嘴唇,對着遠在南秦的人。又是一個上元夜,火樹連霄漢,銀花綻宮楣,宮人皆作紅衣妝扮,飛驿打馬傳恩诏,百官裁彩衣為太子賀。自宮牆至長安、至梁地,明燈萬萬盞。

這是皇帝唯一允許鋪張的節慶,尤勝年夜及他的千秋節。十一年前太子于此日誕,而皇帝卻錯過他的出生,等他快馬加鞭回來,李寒正以監國權問斬魏逆,秦灼已從鬼門關還陽半月有餘。他們本當中途夭折的露水姻緣,因為太子的降生強行續命。

自然,太子不會知曉這些。他度過了七個團圓的上元和以後四十個流血的上元,這一年他開了吃酒的頭。也就是這一年,他開始信奉光明神。

太子從宴席下來,遣退衆人,在額頭上縛一根枯血的紅縧。那既是根紅線,又是條臍帶,三年前被一個人從身上齊根剪斷,像剪斷自己的半條命。那樣近乎舍生取義的壯舉。

太子讓那半條命死死捆住,抱着一張弓一壺酒跪坐在神龛前。他正處身甘露殿的南暖閣,其間奉一座光明神紫銅大像,這是那人曾經的祝神之所。

他把臉在弓上貼了會,仰頭喝了口酒,這才抽出匕首,在掌心割了一道口子。

太子将血滴進酒碗裡,高舉過頭頂,說:“臣以此飨父,父神上聆此,詢臣三願無。”

随後,他在内心禱告了三個願望,每個願望都與一個人有關。

兒誕日,孰難日。

三年四十月一千一百多個日夜。

我無一日不在思念。

外頭爆竹聲響起來。各式燈籠的光輝落在窗上,一片一片魚鱗似的,敷在臉上就像金箔。它們照進太子的眼睛,于是有金色的淚珠跳躍下來。

大歡鬧在寂靜中散了,傳來一陣微乎其微的聲音。有人形的影子從身後籠罩他,砸得窗扇咯棱咯棱叫。

他認為那是皇帝。不可能是皇帝。一定是皇帝。

皇帝提燈的影子落在窗上。皇帝的思念落在光明神的瞳孔裡。被思念的不會知道。

太子叫了一聲:“父親。”

影子不動不說話。

他掙紮着立起來,再叫一聲:“阿爹。”

影子仍在那裡。

他顫着嗓子問:“你還會想起他嗎?”

太子随手端一盞燭台走到窗前,他秉照而觀,似乎能隔着明紙看清皇帝的臉。

皇帝未戴冠旒,太子并沒有看到泛光的珠影,但他聽到了皇帝的呼吸聲。是鼻息,呼氣時顫抖。他哪裡在疼。

意識到這個叫太子無比痛苦又無比痛快。他眼前有金光閃現,金雨降落,這叫他回到那個金色的夜晚。南秦金色的光明神祠,金燈高舉,金幔垂落,窗外金雨圈,窗内金雨圈,巫山的金雲升上來了,高唐的金潮漲上去了。君王金色的山峰破開君王金色的河流,他們吐息交疊、嘴唇交疊、頸項交疊、軀幹交疊,新的果實正在這無數的交疊裡破土而生。

見證這一切又始自這一切的太子問:“你看到我的時候,至少是今天,你還會想起他嗎?”

他渾身哆嗦着叫道,陛下啊。

許久後,他聽見影子叫他,阿玠。這名字來自他們情愛與政權的黃金時代。

蕭恒說:“我和你阿耶,我們拜過天地。”

“不是苟合,也不是聯姻。”

蕭玠無聲地大張開嘴,把脊梁慢慢壓下去,光明神金色的血淚從他眼中滑落。這時他終于明白,究竟是誰放不下誰。

阿爹的思念是有實質的,他對老師的思念會具象成一口血、一塊碑石、一座陽陵和史書中的一編;而對阿耶,他想得落了一身病痛,他想他想到骨頭縫裡都疼。而蕭玠正是這無法止息的思念本身。思念可以活人也可以殺人,這思念撐着阿爹繼續活着,也一點一滴地将他耗死。正是阿爹決心放棄愛情的那個夜晚,他就預見了自己必死的結局。而他們的愛情将銘刻在帝王本紀裡,不會活着也不會死去,它将作為曆史永遠存在下去。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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