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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三 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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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下山,發現官道已被大雪封住,隻得繞路前行,到長安金光門已是兩天之後。有道是下雪不及化雪冷,雖已雪霁天晴,北風還是割得手臉生疼。

長安本該五更擊鼓開城,如今天光大亮,卻仍城門緊閉。

“天恁地冷,這要把人活活凍死在外頭嗎?”陳子元頓足搓手,“時辰也到了,怎麼還不開城門?”

秦灼道:“你瞧這些人。”

陳子元四下打量,趕路的客商雖不在少數,但最多的還是另一批人。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大多挈婦将雛,憑一隻破飯碗過活。

陳子元低聲說:“是流民。”

“今年春秋大旱,冬天又出奇冷,死了不少人。”秦灼說,“官府要麼赈濟安民,要麼重新編戶,怎麼都得妥善安置……但你想想,一路見了多少屍骨?”

如此寒冷天氣,早有人等得不滿,大聲喧叫起來。一時罵聲四起,漸漸往城門推搡。

天邊突然響起鼓聲。

隆隆震蕩中,鐵鍊絞起,城門緩緩放落。

衆人推推攘攘,争相擁擠入城。城門中卻刺出一排長矛長戈,将所有人阻隔在外。一陣跑踏聲轟然傳來,百餘身着明光甲的侍衛提劍而出。為首者厲聲喝道:“衆人憑文牒入城,拆解包裹,一個一個來!有渾水摸魚意圖蒙混的,别管在下不留情面!”

“肩甲飾辟邪。”秦灼注視來人打扮,“是金吾衛。”

陳子元皺眉,壓低聲音說:“金吾衛掌管京城徼巡,但小城門不過動用二十餘人。今日得有百人,還動用了兵刃,不大對頭啊?”

二人說話這會,前頭已響起争吵聲。一個漢子将妻兒護在身後,怒聲問道:“我們全家文牒都給你看了,憑什麼不叫入城?”

“并州人,”那衛士大聲道,“并州人不準入城。不止并州,幽州、博州、楚州,鬧災的其餘十二州一律不能入城!”

那人憤聲争辯:“同是大梁百姓,憑什麼不讓我們進!”

“憑你們是流民!”衛士喝道,“皇命在上,不敢違抗!上頭特别交待,尤其是你們并州!前兩天剛鬧了反叛,誰知裡頭有沒有夾藏蟊賊?退後,下一個!”

他此話一處,一衆流民群情激奮,竟大有闖城的架勢。那衛士見情況失控,拔劍大喝道:“再上前一步,等同謀反!天子腳下,安能容你們如此放肆!”

這麼正大光明地拒民入城還是頭一次見。陳子元咬牙切齒,卻被人按住手臂。

秦灼輕輕搖了搖頭。

倒是一旁有一個商賈打扮的行人遞上文牒,邊問道:“敢問官爺,今日怎麼盤查得如此之嚴?咱們的意思是,這大冷天的,官爺們這麼辛勞……”

那衛士接在手中,罵了一句:“真他媽的晦氣。城西白龍山出了命案——四條人命,此賊出手又毒又狠,尚未緝拿歸案,能不上心嗎?都少抱怨着,說苦說累還有這些人哪!”

秦灼和陳子元交換眼神,在心照不宣裡繼續沉默。

這陣仗一鬧開,輪到他二人已日上中天。那衛士已是口幹舌燥,瞧了瞧他們,“你,文牒。”

陳子元将包袱打開,賠着笑遞過兩份關文。

衛士拿起來略作翻看,問:“甘棠?”

秦灼躬身揖手,開口道:“正是小弟。”

衛士上下打量他,又問:“哪裡人,做什麼營生?”

“關南潮州人,奉家父之命,到京城拜會族叔。”見衛士盯着陳子元瞧,秦灼解釋道,“這是我兄弟。沒見過世面,愣頭愣腦的,官爺見笑。”

“兄弟。”衛士皺眉說,“一個姓甘一個姓陳?”

秦灼歎一口氣:“官爺有所不知。小弟生父早喪,家母二嫁陳父,有了我這兄弟。此次來京,正是奉了繼父之命。不能按時拜谒,恐怕家去有苦頭吃。”

衛士偏不依不饒,盯着陳子元腰間刀鞘,“走親戚還帶刀?”

“這不是怕有劫匪攔道,不敢赤手上路。我這兄弟練過兩天功夫,多少做個防身。”他邊說邊壓一錠碎銀入衛士掌心,溫和笑道,“眼瞧時辰不早了,官爺辛苦,下值燙壺酒吃。”

衛士目光往周遭一掃,将銀子揣入懷裡,對同伴道:“放行。”

入城後走了足夠遠,陳子元才狠狠呸一聲:“好個天子腳下。”

秦灼卻面容沉肅,說:“隻怕長安出了事。”

“命案雖重,但重不過整個京都,京兆衙門循例立案就是;流民雖多,但一無兵械,二無口糧,想鬧事也沒力氣,都不是大問題。這麼驟然增加人手,又對進城者嚴加盤查,開門還晚了這麼久……”秦灼道,“不是個好兆頭。”

陳子元瞧他一眼,歎了口氣,又低聲問:“這麼些時日,你的訃告也得到南秦了。秦善會信嗎?”

秦灼搖頭,說:“我隻為個脫身之計,管他信與不信。”又問:“晁氏書信在?”

陳子元将一封書信并一封名帖遞上,猶疑道:“哥,姓晁的雖受文公提拔,也教過你幾日,現在可是在那老賊手下做官,信得過?”

秦灼不答,打開名帖,露出一紙俊逸行書。他目光所落處是最後三字:晁舜臣。

***

所謂“北有渡白,南有聖卿”,正是時人評說元和年神童之語,隻是一個名于末代,一個仕于初朝。渡白即指梁昭帝大相、文正公李寒,而聖卿正是晁舜臣的表字。

晁舜臣僅長秦灼六歲,垂髫時奏對文公,揚名天下。秦文公大喜,拜其為侍中。秦灼師從裴公海前,也是由晁舜臣授書開蒙。而元和六年文公薨後,其弟秦善篡立,晁舜臣卻不鳴不拒,接受了加封太宰的任命。

從此,秦灼雖不至于恨其入骨,到底形同陌路。

而二人之間的轉機,還要從秦灼身上的最大争議說起。

薦席。

自元和十年起,秦灼便于王公床笫間往來周旋,但有所給,無所不應。羌君正是其中之一。秦灼早年因落馬斷腿,元和十四年初,羌君便邀他前去療養,也正是從羌地返秦的路上,秦灼僞作車毀人亡,偕陳子元金蟬脫殼。

但去羌之事,秦善一開始并不首肯。哪怕羌君親自央求,秦善還是咬死不應。最後竟是晁舜臣出面谏言,秦善才将秦灼放去。

臨行前夜,晁舜臣避開衆人,将此物交付秦灼。秦灼坐在輪椅裡,靠在窗下剪蠟燭,眼光又暗又冷,問:“太宰想用這封假文牒警醒我什麼?”

晁舜臣又将拜帖給他,說:“這是我的私帖,少公如有危急處,可持此求助長安呂氏。長公呂擇蘭與我有尺素之交,定當為少公盡力轉圜。”

秦灼将剪刀擱下,笑道:“太宰多慮,我如此殘軀,隻是受羌君所邀治療腿傷,不日便回。長安迢迢千裡,如何去得?”

晁舜臣不多言,隻拜道:“山遙路遠,望君珍重。”

“山遙路遠,望君珍重。”秦灼突然笑了一下,終于肯看向他,“當年家父北赴長安,太宰也是這番話。太宰既叛我父,今日又何故惺惺作态?安知不是你與呂氏裡應外合,詐我有反心,好遂叔父之意,讓我就地伏誅?”

晁舜臣未着朝服,一襲青衣如故。他聲音堅定:“臣不會背叛文公,更不會加害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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