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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三十八 困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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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杖畢後,獄卒收起法杖退下。婁春琴走到庭間,目中隐有波動。微微春雪裡,他一身大紅羽紗氅衣,比起内侍更像個新科舉子。

婁春琴稍稍欠身,輕聲歎道:“李郎,今日一别,山高路遠。請縱你詩中之志,去看看民生多艱吧。”

李寒支撐刑凳艱難立起,掃整衣衫,緩慢對他一揖及地。

“内官,知我。”

***

李寒流徙千裡,新科進士入朝,朝廷的下一樁大事便是七寶樓監造人選終于敲定。

去年尚未開春,皇帝便着人參議重建七寶樓一事,人選卻屢屢更易。監造需精通建築構造,又有統攬全局的眼界,更要對佛經有所深知。最後還是永王上奏,請岑知簡出山。

這消息傳開時,秦灼亦是一驚,“那位早已化入山中的小岑道君?”

祝蓬萊這回沒有剝果子,他在吃酥酪。熱騰騰蒸出來,取冰湃冷,又和以櫻桃、荔枝諸物。二月天不是這兩種果子的時季,長樂府邸雖有冰窖,但也是專供他夫婦二人取用。隻這一碗酥酪,這時節便值十金。

長樂對祝蓬萊十分恩寵。

秦灼這念頭隻輕輕一轉,祝蓬萊已開口:“确實。岑知簡才名顯揚,在山中修道多年,煉得一手好藥。又擅乩仙,頗能通達天意。當然,這隻是這麼說。七寶樓麼,不也是個修丹煉藥的地方,找他正合适。”

“陛下不是頗為忌憚岑家麼。”秦灼說,“但華州岑氏似乎早就退出朝堂了。”

祝蓬萊捏着隻小銀匙,說:“三十年前,文臣隊伍裡名望最高的不是溫國楊氏,更不是當今青門,而是華州岑氏一宗。當時岑知簡的祖父在朝,既是帝師又是丞相,乞骸骨後不久靈帝又再度起用,延請他再作公子檀的老師。”

前朝儲副的擁護者,當今陛下自然忌憚。

秦灼點頭,“怪道陛下不肯再用岑氏。”

祝蓬萊舀了一勺酪,“不隻為此。”

“今上起兵後,公子檀不知所蹤,連他的同母弟建安侯也下落不明。有傳言說,建安侯蕭衡是被狸貓換太子,被公子檀舊人救出宮去。”祝蓬萊說,“最有可能的狸貓,便是這位小岑郎君。”

“岑知簡與建安侯同年出生,年紀相差無幾,生得也有幾分相肖。陛下舉兵入京,岑老相公便帶着孫子隐居,說是岑知簡身子不好,需要入道門調養。在此之後,陛下有意無意地排擠打壓,岑氏漸漸遠離朝堂,至今日,朝上已無岑氏子弟——同清河崔氏一樣——都是舊朝舊人嘛。”

秦灼聽出些不對,問:“岑知簡的病……是借口?”

“應當不全是。”祝蓬萊想了想,“岑知簡病重難愈,連宮中都驚動了。他那場病又急又兇,不像是病,倒像中毒。”

既然岑知簡很可能就是換出來的建安侯,難保皇帝不會下手。

兩人眼色交換,心照不明而已。秦灼想了想,又問:“怎麼過了這麼多年,陛下突然想請他過來?”

“哦,岑知簡通達玄道,尤擅占乩之術。陛下請他入京相占,以問國祚。”

秦灼道:“陛下可不是敬奉鬼神之人,召他入京,隻怕另有深意。”

祝蓬萊笑道:“賢弟果然聰慧。李寒之前鬧了一通,不光流民跟着亂了,各地文人也紛紛不滿,岑氏雖不在朝中,但在文壇和地方還是頗有名望。李寒這事一出,華州岑氏便開了清談會,推舉李寒為文人第一,門人也相繼以詩文暗諷時政——自然,不如李寒敢罵,但也夠成聲勢了。”祝蓬萊頓了頓,“甚至民間又有了感念公子檀和建安侯的風氣,動搖社稷,很不妙啊。”

“陛下要以他為人質,拘在朝中挾持岑氏,讓公子檀的擁趸不敢妄動。”

山中閑鶴,頓鎖囚籠。

祝蓬萊有些玩味,“這還不是陛下一人的主意,多半要靠永王的舉薦。你猜猜,是誰向永王推薦的岑知簡?”

“七寶樓一事事關重大,能議論者必定與永王關系親近。”秦灼說,“隻怕是擇蘭公吧。”

祝蓬萊笑道:“多半都這麼想。”

“是永王去呂府時,呂擇蘭的二弟呂紉蕙的建議。”

“呂紉蕙。”秦灼奇道,“他不是從不言政事麼?”

“這還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呂紉蕙此人。”

祝蓬萊慢條斯理道:“陛下還在潛邸時,呂紉蕙的長兄呂擇蘭南下做了永王的幕僚——永王當時還是個侯爺。而呂紉蕙留在長安,做了公子檀的府臣。後來公子檀被誣告進獻丹丸以弑君,被貶出朝,這就是震動一時的玉丹案。而最後的人證,就是呂紉蕙。”

背主之人。

秦灼看向祝蓬萊,“一日背主一生忘恩。呂紉蕙若以為岑知簡和建安侯有瓜葛,心怕建安侯兄弟起勢報複,故将其引入長安,也說得過去。”

“這就是第二奇的。”祝蓬萊舀起一枚櫻桃,“岑知簡的母親也姓呂。”

“這位呂氏夫人是呂氏兄弟的親妹妹,也就是說,呂紉蕙是岑知簡的親娘舅。岑知簡化入山中後身體一直不佳,還是呂紉蕙照顧的他。”

祝蓬萊将那粒櫻桃送進嘴裡,細細咀嚼起來。

“其中深意,說着玩罷。”

***

岑知簡入京,永王奉旨親迎,金吾衛肅清街道,亦在當場等候。

阮道生站在隊伍裡,擡頭看向大開的承天門。

長安十二城門,承天門并非最高大輝煌的一座,但絕對是最昭彰身份的一座。

通達承天門的道路,正是鋪向長安的唯一一條馳道。

馳道即為國道,建于梁高皇帝開國年,專為皇帝車駕所行。

梅道然叫阮道生跟在身後,低聲對他說:“陛下開馳道迎接岑知簡,是重視,也是試探。岑知簡雖名承華州岑氏,到底未入朝堂,不過一鄉野小兒,如今天子道如坦途,就看他敢不敢走。”

阮道生不是好問之人,隻擡眼看梅道然。眼中意思,分明是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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