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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六十 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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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旁,燈火燃到莖底,倏然熄滅,秦灼的臉就此褪成本來顔色,蒼白如雪。他嘴唇微微顫動,還是不發一聲。

阿雙有些手足無措,上前又住步,連聲說:“我不去,殿下我不去,你、你别哭呀……”

***

蕭恒再同帳下商議,敲定先候崔清消息。但崔清既要和他聯手抗齊,潮柳兩州圍困便解,細柳營雖仍駐兵在外,但也松了口子,出入州界之外,甚至兩軍還有些來往走動。

蕭恒雖未答應接受招安,但同意和崔清一塊抵禦齊國。兩人一個亂臣賊子,一個抗旨不遵,你圍我打、你攻我擾,配合起來竟十分默契。大小幾場戰役下來,細柳潮州一同犒軍,一塊飲酒吃肉,細柳營演軍樂,潮州營拊掌而歌,上上下下混得熟,說是敵手竟像戰友。

敵軍雙方能處成這樣,也真是古今奇事。

懸頂之劍暫撤,蕭恒松快不少,也有了功夫調理身體,常往岑知簡那邊跑,卻有幾次從岑知簡那邊撞到梅道然。

梅道然也不進帳,從外頭立了會便走。蕭恒隻作沒瞧着,走進帳中,見岑知簡正撫平琴聲。

他最近新接了指骨,重新打斷再續,全程未吭一聲。那琴聲淙淙如故,似乎仍在天外,未曾染纖塵。

真能有這般超脫物外、榮辱不驚之人嗎?

岑知簡看向他,将琴挪下膝頭,擡手請他從對面落座。

蕭恒很尊敬他,抱一抱拳方撩袍坐定,解開腕扣,将右臂赤出來。岑知簡搬來隻匣子,取出三炷線香,點燃後逼近他手臂肌肉。

青煙缭繞,蕭恒皮膚下驟然突出一塊,小指個頭,像粒圓珠。

香頭緩緩下移,那圓珠似乎被吸引,也跟随香煙在蕭恒筋脈中向下滾動。至脈搏處,岑知簡一手舉香,一手遞去一把小匕首。

蕭恒左手接過,往自己右腕一劃。

那粒圓珠乍破,從傷口湧出大股黑血。

岑知簡放一隻茶盞在他腕下,直接到第二盞,黑中才漸漸泛紅。第三盞終于成了鮮血,蕭恒才草草一裹,束緊手腕。

岑知簡又替他摸了會脈象,提筆寫道:疼痛如何?

這是以毒攻毒的一個代價。蕭恒深知不能諱疾忌醫,坦言說:“一直疼,會疼醒。”

岑知簡問:止痛藥方不起效?

蕭恒道:“那幾個方子我看過,吃了多少會乏力犯困,等完全安定下來我再用。”

岑知簡問:既不服藥,如何緩痛?

蕭恒說:“忍。”

岑知簡手腕一滞,提筆又問:睡眠如何?

蕭恒道:“一日至多兩個時辰,最近事情少些,有時能到三個時辰。”

岑知簡頓了頓,還是寫道:房事如何?

蕭恒默一會,道:“還好。”

岑知簡深深看他一眼,寫:氣血有逆,陰陽少和。關頭強忍,尚不如縱欲傷身。

蕭恒笑一笑:“這不是一個人的事。”

岑知簡看他一會,将紙張撕碎丢進香爐,繼續做他的啞巴。他又給蕭恒寫了幾味藥,沒有上次的活蜈蚣生蠍子,都是常見草藥。

蕭恒接在手裡道了聲謝,卻沒有走。

岑知簡看向他。

蕭恒難得有點欲言又止,終于道:“我有個不情之請。”

他頓了頓,道:“不知岑郎可否教我調香。”

岑知簡敲了敲香爐,看他。

蕭恒搖頭,說:“香囊。”

“安神的,能驅蚊的。”他笑了笑,“我這兩天能學來的。”

岑知簡并不多問,隻應求教他。蕭恒對香事一竅不通,但好在他學什麼都快,抟香丸也十分利索,個個大小都不差分毫。他那雙手捉慣刀劍,做這些精細活計竟也不算笨拙。

他束緊裝香丸的青紗袋,又從懷中取出一隻長命百歲的香囊。

岑知簡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近來是誰的生日。秦灼生在仲秋,還早得很。思來想去,隻想起如今臨近七夕。

可七夕隻有求白頭偕老,哪有送長命百歲的?

七夕那日阿雙要接露水,故而起得更早些,卻見院中石磨上早放好一籃彩線,一捆一捆用棉線纏好。另一些新鮮的鳳仙花,女孩子好在這天染指甲。

阿雙往後退步,一掀裙擺,見磨盤底擺一隻小炭盆,裡頭有三捆沒燒完的彩線和幾根銀針,還有些花瓣焦香。阿雙也就明白,買這些東西的是誰,除自己外他還要買給什麼人。

蕭恒這天本沒有安排事情,一大早卻又探子來報,說西北山陵處出現齊軍蹤迹,蕭恒快馬來去,趕回來已經日暮,卻先着急回營帳一趟。

唐東遊見他神色匆匆,以為出了什麼要緊事,忙跟随進了帳子,卻見蕭恒開了衣箱,從箱底拿出一支漬血羽箭。

唐東遊定睛一看,“這不是重奪厲州城時射倒齊軍大旗的那支箭嗎,将軍,你留這玩意幹啥?”

蕭恒說:“送禮。”

語罷又快步出帳,唐東遊聽得一聲喝馬,見他來去如風,摸不着頭腦。

天雖黑了,卻叫燈光火光映得紫堂堂,更像一場漫長日落。天底下熱鬧得像廟會,左右樓閣間拿裹頭香搭了新橋,淩空而跨,鵲橋便往檐頭落了。無數香橋下是無數花燈,遠遠織往天際去,将滿樓設案乞巧的姑娘臉龐都照亮。

地上也起了燈,一串一串,一提一提,映着面具、彩線、香合諸物,還有男男女女的往來身影。摩肩擦踵,紛紛擁擁,巾帻挨團扇,都是有情人。

人潮密密,蕭恒隻得按馬徐行,直到出了街市才策馬狂飙起來。他從院中落馬,跳下馬背時阿雙已候在院中,往前迎了迎,忙叫:“将軍。”

蕭恒松開馬缰,問:“殿下在嗎?”

阿雙神色有些古怪,言辭也有些吞吐,道:“殿下會客呢,将軍累了一日,先回屋去休息吧。殿下吩咐妾給将軍蒸了糕點,正在屜裡,熱熱地吃才好。”

蕭恒并不是迂人,已聽出她的推搪之意。方才有些急,這才仔細瞧向院中,寶馬雕鞍俱在。

賀蘭荪已經到了。

他擡頭,見秦灼房門緊閉,燈光映窗,隻是昏昏。門前落一座白玉像,足有半人高,瑩潤如脂,所刻正是秦灼樣貌。

賀蘭荪鞍馬上蘭麝之氣猶存,自己狂奔一日,灰頭垢面,連甲都沒有換。

阿雙面露不忍,輕聲道:“妾去催一催,将軍先回房吃糕吧。”

蕭恒卻說:“軍營還有些事,我先走了。姑娘不必告訴殿下我來過。”

他說走就走,這就去挽白馬缰繩。阿雙忙追上跟前,急聲說:“殿下在等将軍的,殿下特意将今夜空出來……他的心意雖不講,妾卻最清楚不過,他對将軍是一片深情,将軍别因此誤會他!”

蕭恒看向羌君車馬,室内隐隐傳來笑聲。

這樣的一片深情嗎?

他再看阿雙,卻笑了笑:“殿下是個多情人,我一向知道。”

是他願挨。

隻是挨了這麼久,石頭都會有鞭痕。蕭恒到底是個人。

阿雙再攔不住他,見他翻身上馬,手中似乎還持着一物,忙問:“将軍若有什麼物件,妾可以代為轉交。”

屋檐下,玉像映燈輝,身泛淡淡光。蕭恒收回視線,說:“不必了。姑娘前幾天做了七夕香合,我回來時瞧見了,也瞧見了阿霓的名字。”

他說:“多謝你念着她。”

阿雙心中一澀,正要說些什麼,蕭恒已一撥馬頭,策馬轉身出院。馬蹄掀得枝葉一搖,驚起好一陣玉露金風。阿雙突然覺得身上有些冷。

她慢慢踱步近階,聽聞一派觥籌交錯之聲,傍着秦灼強打精神的柔順笑意。那笑意和對蕭恒的截然不同。她搓了搓臂膀,眼前突然過電似的一閃,乍然意識到蕭恒手裡拿的是什麼,這才後知後覺想起,南秦似乎有個傳聞:

攻城第一箭,要送心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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