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恒呼吸粗重起來。
他舉起那瓢酒一飲而盡,毅然決然。
秦灼也吃盡酒水,放下瓢,見另一半被蕭恒反反複複抱在膝上。蕭恒結舌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
秦灼笑問:“怎麼啦?”
蕭恒望進他眼底,半晌,鄭重道:“我一定對你好。”
秦灼一下子笑了,接着掩了會面,摘下手,淚意底還是笑。他輕輕撫摸蕭恒鬓角,額頭,臉頰,下一刻,莊而重之地吻在蕭恒嘴唇上。
後來蕭玠掰蕭恒的右手翻看那傷疤,問阿爹阿爹,這是怎麼弄的?秦灼便玩笑,說你阿爹年輕時手腕上長了好大一個瘤,割下來落了地,就跳出個娃娃。就是阿玠。
蕭玠說,臣才不信,上次阿耶還說臣是阿耶咬的一口甜粽變的,上上次臣還是老師種菜時從地裡刨出來的呢!
秦灼搖一把蒲葵扇,感歎道,兒子大了,不好騙了。
蕭恒問,阿玠知道紅線嗎?
蕭玠想了想,說,老師講民間有風俗,要拜月老,月老在天上有間大房子,裡面挂滿了我們凡人的紅線。但凡用紅線綁好的兩個人,一輩子都不會分開。
蕭恒道,兩個人情投意合後,紅線就會在身上留下記号。這就是阿耶的紅線綁在阿爹身上的記号。
蕭玠追問,那阿耶的記号呢?難道阿爹的紅線沒有将阿耶綁牢嗎?
秦灼還未答,蕭恒手掌已覆上他小腹,那裡是蕭玠出生的傷疤。
蕭恒溫和笑道,在這裡呢。
***
秦灼清晨醒來,正被蕭恒抱在懷裡。兩人同蓋一床錦被,蕭恒枕了秦灼的軟枕,秦灼便枕他的胸口。孤枕慣了,這樣相擁而眠總覺有些不真實。
他擡頭,正撞見蕭恒低低望過來的眼睛。秦灼鼻息帶笑,往他懷中又靠了靠,隻覺蕭恒手臂一緊,這才開口:“怎麼啦。”
蕭恒笑了笑,“總覺得是做夢。”
秦灼看他一會,擡頭吻他的嘴唇,“現在呢?”
蕭恒盯着他的眼睛,笑得有些啞:“更覺得是夢了。”
秦灼心裡一酸,嚴嚴實實抱緊他,“哪裡是夢?你以為推說是夢就能始亂終棄嗎?你這輩子别想跑了。”
蕭恒把頭埋在他頸窩,“嗯,我下輩子也不跑。”
兩人抱了一會,秦灼方聽他埋在自己懷裡叫,“少卿。”
“哎。”
“我好高興。”蕭恒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我怎麼不知道?我昨晚知道極了。”秦灼故意逗他,“你如今高興成這樣,哪天我能給你懷一個,你不得高興到天外去。”
蕭恒沒出聲。秦灼瞧見他耳朵顔色,一下子笑出來:“不過說好,你兒子得跟我姓,就算生三個都得跟我姓。”
蕭恒被他這三個孩子弄得無法招架,連話都沒想好怎麼回,幸好也不用回了——門外極其克制地敲了兩聲,接着響起梅道然清嗓子的聲音:“起了沒?昨晚不是說去瞧瞧細作的事?”
一旁居然還有陳子元的聲音:“我作證,人家梅統領絕對沒有鬧洞房的意思,昨晚絕對沒有人趴你們這兒聽牆根,也絕對對以後仨孩子姓秦沒任何異議,絕對沒有啊——”
然後亂七八糟叫道:“誰說沒異議!憑什麼沒異議!一個姓秦也就認了,憑啥三個我們将軍一個都占不着!”
這群狗東西,還真把人兩口子被窩裡葷話當個響聽了。
秦灼惱羞至極,也顧不上臉面,趴在蕭恒懷裡沖外喊道:“三個,我借你們三個膽子!該巡營的巡營該放哨的放哨,蹲我的牆角!蕭重光,你啞巴了!”
接着就聽蕭恒喊道:“要麼回去,要麼等我算賬!”
門外響起一陣笑聲,聽上去人還不少,潮州的虎贲的都有。一個大嗓門笑道:“親天,将軍找咱們算賬——他還會找人算賬!算賬好啊!”
蕭恒立刻點名:“程忠!”
門外一下子安靜一瞬,緊接着呼呼啦啦的腳步聲跑走了。
秦灼撐身聽了一會,推了蕭恒一把,嚴肅道:“我後悔了,我想始亂終棄,行不行?”
蕭恒立即道:“不行。”
秦灼從他懷裡滾出去,連被子一塊裹走,滾到床裡面背對他,“我不管,我累,我再睡一會。你把幹淨衣裳給我收拾過來,我一會起床吃午飯。”
蕭恒應一聲,起床穿衣,又幫秦灼掖好被子,将腳塞進被前捏了捏他腳腕,說:“走了。”
秦灼回頭瞧他,沖門外擡了擡下巴,似乎攆他去,眼卻留着鈎。
蕭恒道:“我也回來吃午飯。”
秦灼轉頭向床内,示意他趕緊走。
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