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水流變緩了,人也失了活力,一步步挪動着。
突然襲來的雷電聲,将她拍在了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氣,好像每次呼吸都要費一般功夫。
侯默能明顯感覺到吸進來的空氣是冷的,直達肺部帶着隐隐刺痛,呼出去的也是冰涼的,就連眼前的白霧都消失了。
種種迹象不斷告訴她這次好像,真的走不出去了。
頭頂被樹遮擋的黑壓壓的天仿佛就是棺椁。
手指也凍成了死人僵,難以彎曲,甚至連擡起胳膊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到了。
所以,許楊奕這次,還會來找自己麼?
要是放在以前,侯默真的沒法相信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保持一點理智,去想一個令自己留戀的人。
似乎跟許楊奕待的時間久了,也被她那副遇到什麼事都不慌的性子感染了。
可現實總是不允許人類幻想太久,身後輕微的水聲驚動了她的神經。
一回頭,就将所有的期待全部澆滅。
侯默眼睫低垂,思量着還是不要她來了吧,不對,應該是千萬不要來。
希望許楊奕,這次,千萬不要出現在這恐怖的地方。
侯默死死盯着河對岸慢慢浮出模樣的生物,因為恐懼胸膛不斷伏起。
那讓人們驚恐了一路的動物的腳印,露出了本體。
漆黑的瞳子似鬼火,吞噬着生命的光亮,帶着惡臭的腥味,将那铠甲一般堅硬的身軀裸露到侯默面前。
一眨眼的功夫,它們遊出水面,一步步靠着那短小而有力的腳接近着。
所以,就這樣了麼......
侯默沒法忽視那不斷接近的血盆大口,在那樣銳利的牙齒咀嚼下,鋼鐵怕是都得被吞吃入腹。
這想法令侯默想笑,她沒想到自己還有功夫欣賞一般開玩笑,許是撞傻了吧。
害怕麼,當然怕,第一次跟鳄魚距離這麼近,居然是在生命的盡頭。
也對,如果不是要被當作獵物吃掉的話,誰會特意靠的這麼近呢
但是也多虧了漿糊般的腦子,恐懼感好像也削弱了不少。
就是有些不甘心,哪怕是最後再看一眼呢......
侯默閉上了眼睛,祈求着睡着了就不會太痛吧,或者幸運點,鳄魚直接沖脖子下口。
心髒在胸腔裡因為恐懼怦怦跳個不停,令侯默沒法平靜下來。
這時她才意識到原來等待死亡的降臨也如此煎熬啊,不亞于之前受的那些難忍。
隻是,對不起想想,沒能看到他恢複健康的那天,也沒能作為姐姐幫他之後的一切......
“侯默!侯默!”
是誰?侯默微微睜開了眼睛,試圖看清眼前的人,好像是許楊奕。
這怎麼可能呢,所以,這就是回光返照啊。
那也夠了......
最起碼,夢裡見到她了。
既然是夢,碰碰她應該不過分吧,侯默思量着,慢慢靠近。
“啵。”
很清脆的一聲過後,許楊奕僵住了。
她往下一掃,目之所急就是跟自己距離0厘米的侯默,連忙直起身子,卻被侯默的手箍住,動彈不得。
那原本秀麗的頭發被雨水打亂,還摻雜着各種細碎的葉子,雜亂鋪散在臉兩邊。
許楊奕将那發絲撥開一些,就露出了她因為高熱紅彤彤的臉。
接着,是噴灑在自己鼻腔下滾燙的氣息,令人心猿意馬。
那種來自胸口處的振鳴比周圍任何聲音都要喧嚣,雨聲,還是鳄魚的低吼聲都沒這滾燙的呼吸擾亂人心。
而這一切感受,都不受大腦控制,隻能任由其亂跳個不停。
許楊奕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就算是從前再欺瞞自己是藥物的副作用帶來的影響,也沒法埋沒那一瞬發自内心的竊喜。
那是屬于一個正常人類的情感,跟周圍的環境都沒有關系。
可也就是這種從未體會過的情字,讓她更加慌了神,愈發想要克制内心的蠢蠢欲動。
許楊奕不知道一個思想不正常的人怎麼才能心安理得接受一段感情的開始,下意識的逃避就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