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從無皮鬼走後,再也沒有發生過其他詭異的事情,手表背面的銜尾蛇像是一個鎮宅之寶一樣,鎮住了一切奇怪的事情——衛生間帶血的花灑、夜半撞門聲、門縫下的陰影等。
一切重新陷入了平靜。
正常得甚至讓林靈有點兒難以置信。
她将手表揣在自己懷裡,貓着身子鑽進被窩裡,用白色的被子緊緊包裹着自己,生怕露出什麼縫隙讓恐怖的東西鑽進被窩裡。
腦海中還是不可避免地老是回想起方才無皮鬼從上鋪探出頭來看着自己的樣子,她現在打死不擡頭了,也不敢睡在上鋪,就這麼蜷縮在下鋪的被窩裡,在恐懼中,她逐漸睡去,懷中手表傳來的指針走動的聲音是她唯一的安全感來源,聽到手表還在走動,她才能稍稍安心一點。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她失去了意識,沉入了夢境中。
這個夢境很淺,很亂。
她夢到了一切支離破碎的片段,許多沒有見過卻略感熟悉的場景在腦海中眼前一閃而過,走馬燈一樣,光線浮動,她想看清楚那些色彩豔麗的場景都是什麼時候,卻又在下一秒歸于死一樣的黑暗中。
在這斑斑駁駁的夢境中,林靈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建築——那是一座房子,在森林的盡頭,有一棟三層的灰色的房子,建築風格是八十年代的風格,牆體早已經破舊,木質門窗長滿了黴斑,許多孩子的聲音從這座房子裡傳出,她聽不清那些孩子在說什麼,但隐隐約約感覺到他們在歡笑、在玩樂,圍繞在這棟孤零零的房。
【這裡是哪裡?】
夢境中,林靈伸出手,卻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夢境中被拉長,被拉成了不協調的比例,她想要走到房子裡看清楚是誰在嬉戲打鬧,但是她沒辦法邁開腿,隻能站在原地,遠遠望着這座樓。
而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卻又瞬間模糊了,畫面在眼前撕裂,光線刺眼着,她微微眯上了眼睛,一團白色的光包裹着她,在這團光芒中,她聽見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
【為什麼要走?】
【你應該留下,應該和我們在一起。】
……
我要去哪裡?
走去哪裡?
林靈想大聲詢問,但是聲音卻卡在喉嚨口,她說不出一句話,隻看着眼前的光芒越來越亮,最後那小男孩的聲音也在光芒中逐漸遠去,将她一個人留在了白茫茫之中。
【你為什麼要選擇離開?】
【大家都在等你。】
【你不該走的……】
一股莫名的悲傷湧上心頭。
她不知道為什麼,但隻覺得自己很難過,心頭堵得慌。
一個男人的背影在眼前一閃而過,這背影很模糊,在這團光亮中,看不清任何細節,隻能看到對方是男的,而且穿着一個黑色的舊外套。
那人的背影就這麼模糊地閃了過去。
可林靈腦海深處像是被牽扯起了許多已經忘記的事情,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正用力撕扯着她的神經,像是想要把已經遺忘的東西從她的腦袋深處扯出來,用力扯出來!
【不要……】
無法言喻的痛楚如鲠在喉,她覺得心像是要碎掉了一樣,心口隐隐作痛,她想呼救,她想逃離,可是在這一片白茫茫的光中,前後左右,都是一樣的,她沒有方向,沒有去處。
沒有人能夠幫她。
沒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團光亮,終于黯淡了下去。
她聽着忽遠忽近的海浪的聲音,意識也沉入了這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