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寒看着手機發呆，他想見他，想聽他的聲音。但理智限制了行動，手指始終沒有按下通話的按鈕。

把信反複看了幾次，坐在窗邊的人更呆滞了。他就像是被捆在相框裡的完美标本。曾經駐足的路遙，終将流入人群裡，再也不會回頭看自己一眼。過客終究隻是過客，卻把他心裡的一塊一拼帶走。現在空落落的，讓他渾身止不住地發冷。

手機不合時宜地突然響了起來。

方勝寒吓了一跳，低頭一看來電，竟然是路遙。有那麼一刹那他以為是自己沒忍住撥通了電話。

手忙腳亂地接起來，喂了一聲之後，那邊卻沒有聲音。方勝寒又喂了幾聲，電話那頭依然是靜音。

也許是誤操作撥通了吧……

這時候已經可以挂斷電話了，方勝寒卻沒舍得。甚至覺得對方會在這時候誤操作是不是正證明了兩人還是心靈相通，存在默契的。

即便隻是靜音的電話，也有種和路遙連接在一起的感覺，浮動的心剛舒坦了一些，那邊忽然有了聲音。

“……還好意思接通這個電話啊。”

久違地再次聽見路遙的聲音，方勝寒的心漏跳了幾拍。

“臉皮真厚啊。”電話那頭，路遙的聲音冷淡如冰霜，“收到我的快遞了？”

方勝寒雲裡霧裡地嗯了一聲，他有好多話想問路遙，卻都堵在喉嚨，無從說起。正想問一句信裡的内容不是真的吧？就聽見路遙身邊一把清亮的女聲。

“電話那頭是誰啊，聊那麼久。”

方勝寒一遲疑，聽見路遙說了句：“你别管。”

他一下子全都明白了，那些在心裡排着隊準備問出口的話，都一一消失殆盡，沒有問的必要，答案他都聽得清楚。

隻是依然難以置信，無法理解路遙過去所做的一切。

“哦，是我女朋友。”路遙平淡地介紹道：“大飛介紹的，說是喜歡我很久了。”

“……”

兩人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陣，路遙又問：“那天你回來了？”

“嗯……”

路遙笑了一聲，“厲害啊，帶了一群人回來……”他的聲音有些壓抑，“就這麼恨我？”

方勝寒的腦袋嗡嗡嗡地脹痛，傷神得聽不進對方的話，自顧自地問起來，“什麼時候交的女朋友？”

路遙回答得幹脆，“暑假的時候。”

“哦……剛分手就……”

“分手？”路遙一肚子怨氣，他不要成為這段關系裡最卑微的那一個，他不想再被痛苦折磨，從哪裡跌倒就得從哪裡站起。

輕描淡寫地說着違心的話似乎并沒有想象中困難，“方勝寒，我們沒有在一起過吧？玩而已，明白嗎？逢場作戲，或者說打發時間。你喜歡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

“……玩得挺真的。”

“你也差不多吧。說分手就分手，班長夠灑脫，演技一流。”路遙漲紅了臉，卻依然用着最平淡的語氣。

方勝寒愣愣地苦笑，“你就這麼缺伴嗎？”

那頭的路遙不甘示弱，“我？哈！我算什麼啊，哪有你厲害，校内一個，校外一個。玩膩了就到外國去。”

“我跟你說了，李雅琪不過是……”

“到了現在還要說謊嗎？明天就一起出發去英國了，你還想說什麼騙我？”路遙摸着胸口，傷疤又開始隐隐作痛，“方勝寒，不是你甩我，是我不要你，聽明白了嗎？”

“……”

“這幾個月多謝你陪我玩。”

“……”

路遙頓了頓，隔着電話，方勝寒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從語氣上判斷出他的冷酷和決絕，“我和你到此為止吧，以後各走各的道，希望……不再相見。”

……

方勝寒拿着已經忙音的電話懵了很久，才意識到剛才是兩人最後的通話，急急忙忙地再撥過去，電話号碼已經被拉入黑名單了。

路遙挂斷電話之後才發覺自己竟然哭了，他慌忙擦幹眼淚，身邊的女孩子笑了一聲，“幹嘛利用我呀！說什麼是你女朋友？誰要做你女朋友。哼，請我吃飯補償吧。喂……你哭啦？不是吧，那個人是誰啊，聊個電話也能哭。”

路遙嫌煩地轉過頭，“叫了你别管。”

“那去吃飯吧，你請客，我要吃頓好的！”

路遙點了點頭，迎着夏日猛烈的陽光邁出腳步。他能忘記的，和方勝寒相處了短短數來月，未來可以用幾年甚至十幾年來忘記。

沒事的，世界上那麼多的人，又不是沒了他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