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急切地想說點什麼,但是礙于司機在場,哪怕耳語都可能隻字未差地被送進耳道。
這段路程太沉寂了,連呼吸都被窺聽得分明詳細,連傷心都被感知得一覽無遺。
她隻能用餘光怯怯地瞄幾眼溫語,然後屏着呼吸,凝神靜聽。
什麼也沒聽到,卻被一聲來電鈴聲吓一跳,看一眼是季楚芸。
“喂,媽媽。”在太安靜的氛圍裡,人總習慣性地壓低聲音,于是她掩着聲音說。
“诶,心心啊,忙完了嗎?回酒店房間了嗎?”季楚芸在電話裡笑得很歡樂,又說:“我們的寶貝女兒又長大一歲了,生日快快樂樂的,爸爸媽媽祝你平安健康。”
文心剛要張口,就聽到文遠昭說:“對對對,心心,寶貝女兒生日快樂,跟同事們玩得開心啊!”
祝福的話永遠不嫌多,可以多說幾遍,多說無數遍。
很愛你的人才會對你一遍遍地祝福,就像爸媽,就像溫語。
明明在家裡已經陪着過過一次生日了,還專程跑過來再過一次。
文心噙着笑,嬌嬌地說:“謝謝爸爸,謝謝媽媽,我在度假村裡面,很安全的,你們放心好了。”
文遠昭說完就坐到一旁看他的電視,不打擾這兩母女上演母慈女孝。
溫語在一旁豎着耳朵正大光明偷聽,空氣裡有很低微的回響,沾着輕薄的霧氣,有點撩心,禁不住想抓一把聲音,放進耳朵裡,循環着細品。
偶爾能聽到手機裡的某個重音,但是聽不清具體内容。
文心看了溫語一眼,看得出來她想聽,便更貼近她一點,稍微偏着頭,好讓手機更靠近她的耳畔。
溫語察覺到這個小動作,繃着的情緒也被擊垮了大部分,進度條主動加載了百分之五十。
“下個周末要不要回家啊?這陣子很忙是不是?很少回家,媽媽要給你炖湯補補的,要是太累了不想過來,我跟你爸爸回去,家裡也好久沒人了,你平時肯定也是沒有過去看看房子的。”
季楚芸一猜一個準,文心隻好笑嘻嘻地找借口,說:“我周末要出去找對象的嘛,哪裡有時間,你們不是老催我嗎?那下周就回去嘛!”
旁邊的鼻息微動,感覺得出溫語要笑又忍住的克制。
季楚芸笑了兩聲,柔聲細語地拆穿她:“你是我的女兒,我的心心有多懶我能不知道嗎?催你有用啊?對象在哪裡啊?”
“在我旁邊嘛,媽媽。”
她揚起頭,對着溫語眉眼彎彎,仿佛得意地說:“看吧,我都告訴我媽了,還能哄不好你!”
可惜溫語隻對她挑個眉,通過2G信号接受到的有限信息是:文心的性格應該是随了阿姨,溫溫的,愛笑的。
更可惜季楚芸果斷不信,斬釘截鐵地拆台:“你看看你啊,張口就來,總是這樣吊兒郎當,我能信你啊,我是你親媽,我多了解你,你要是有對象,我......”就得去還願了。
“诶,媽媽媽,你别說了,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肯定周末回去,挂了。”她以為季楚芸要說出什麼不吉利的話,趕緊制止,畢竟是真有對象,也真是親媽。
挂了電話,感覺到身邊微顫的肩膀,帶着一點哼笑的氣息。
文心順手挽住溫語,也把頭靠過去,在她脖頸的地方低低地說:“冷!”
不高興歸不高興,還是不能冷到小心心。
溫語掙開文心的手,把她摟了過去,胸膛聽到有個聲音在說:“誰喜歡我,都不關我的事,除了你。”
一陣酥軟從後背向上攀升,漫到後腦勺,浸沒耳膜,不禁地起了疙瘩,像一層層進進退退的海浪,可以熄滅怒火,也可以令人溺亡。
進度條加載完成,但溫語不想告訴文心。
時間剛剛好,她們也到了今晚要住的别墅門前。
溫語打開門後,往旁邊退了一步,示意文心先進去,自己跟在後面。
文心上前,走進别墅,一個紫色藍色氣球混搭而成的三層蛋糕,旁邊有好幾個可愛的動物形狀的氣球造型,還有一些飄起來,一些鋪在地上,而從門口到房間,沿路都是一串串暖色小燈泡,在黑色的瓷磚上,像踩在銀河。
溫語看她愣住了不動,牽着她的手,晃了晃說:“往裡面走。”
文心跟着走到房間,又看到了兩隻用白色氣球巧妙連結搭造出來的小兔子放在床上,長長的耳朵垂搭着被子,中間是一個玫瑰花瓣圍成的心形,和牆上挂着“Happy birthday!”的銀色泡沫字體,相映成趣。
文心怔怔地問:“怎麼還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