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嘭”地一聲,煙花在她眼底綻放,在她心上綻放。
是扣子彈開的音效。
一聲又一聲,清脆,低沉。
是擦出火花的音效。
點燃在幽壑深谷,親吻在雲層之上。
燭火乘舟而行,聚攏了一路的旖旎風光,然後逐漸在五光十色的光影中失神,在無風無雨的海上,任由海水打濕了額角,濡濕了眼眶,最後用盡殘餘的力氣,以最虛弱的幹啞呻吟,奉獻最熱烈的身心。
過盡千帆,大海的洶湧緩慢退潮,月光照拂沙灘。
“嘴唇也很柔軟,對嗎?”
像沙灘一樣柔軟。
溫語沒有急着穿上衣服,趴在文心身上輕聲問。
文心沒有回答,但是眼神在說她很喜歡。
溫語又和她一起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兩人都覺得有點餓,文心煮了一鍋泡面,分着吃,然後才上床睡覺。
關燈前,文心說:“對了,這個周末我想回家一趟,好幾個星期沒回去,我媽可能真的想我了,但是我周末還得加班,可能就周六晚上回去吃個飯,周日早上回來,下午去公司。”
猶豫了一下,又說:“我想了一下,這次回去比較匆忙,就先不帶你,下周的畫展開幕之後,應該就沒那麼忙了,下周末再帶你回去,然後我們在家裡住一晚上,行嗎?”
“而且我可以提前跟我爸媽說一下我們的事,不然他倆肯定拉着你問長問短,我怕你不好意思。”
溫語沒有說話,沒有表情地盯着文心身側的台燈。
文心擡眼看她,問:“怎麼了?這麼安排不好嗎?”
“不是,我舍不得你回去。”
文心挽着嘴角:“你在撒嬌啊?”
“不明顯嗎?”溫語委屈兮兮。
文心卻笑成了一片爛漫的花海,在花海裡,她說:“怎麼辦?我好喜歡看你這樣耶。”
溫語撇嘴看她。
“我回去幫你看看番茄長出來沒有,好不好?我記得有人可是說想吃的。還發微博呢!”
溫語愣了一下,原來她看過了自己的微博。
“你什麼看到的?”
文心笑着賣關子:“不告訴你。”
她想讓溫語說幾句好聽的話,哄她,然後就全盤托出,如實相告。
可是溫語沒有,她依舊悶悶不樂地安靜坐着。
文心心軟了,看着她可憐巴巴的樣子,連頭發都像在示弱,散亂地耷拉在肩膀。
于是把手搭上她的肩頭,指尖輕盈地撫摸在頸部,說:“你還記得有一天,我在周中回了趟家嗎?那時候是看到了你的微博,才特意回去給你帶番茄的。”
溫語很意外,她沒想到在那個時候,文心就已經在默默疼她,寵她。
登時,感到頭部以上似乎滲透進了液體,然後逐漸漫延,漫過鼻子,漫過眼睛。她覺得鼻腔被堵住了,空氣越來越稀少,而眼睛裡的液體也在加速上漲,就快奪眶而出。
文心見到潮濕又泛紅的雙眼,安慰她說:“哎呀,怎麼了,心疼我跑回去是不是?不全是因為你,我真的自己也打算回去的,我爸媽叫我回去的。”
她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借口,她也知道或許溫語不信,但也隻能先這麼說。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麼脆弱的溫語,連過敏都不曾展示的脆弱,突然地,心被揪了一下,不知道要如何安撫。
而這也是溫語第一次被感動,第一次知道,原來被愛會這麼令人想哭。
即使父母滿足她要去學小提琴的願望,她也不曾覺得感動,隻是高興、激動和感激;即使粉絲為她精心設計的周邊和熱情應援,她也不覺得感動,隻是覺得溫暖和感恩。
溫語沒有真的哭,她不想讓文心看到她哭,然後迫使自己再找許多理由來寬慰她,于是她說:“嗯,心疼你,也很感動。”
心心,謝謝你。她對心裡的小蟲說。
“那周六跟你吃完午飯再回去,周日就回來,陪你吃晚飯,好不好?”
溫語走進花海,終于滿足地笑了,說:“好。”
“睡吧。”文心順手把燈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