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醫院的本職工作，應該的，而且，”沈從新看了一眼溫語，“我們就快是一家人了，更不用這麼客氣。”

沈樹然也看了溫語一眼，說：“小語，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你随時找我。”

溫語抽動着嘴角，沒有答應，勉強扯了一個笑。

在這種時候，也不太适合反駁什麼。

目送沈家父子離開，顧儀挽着她的手走進重症監護室的觀察室，透過玻璃窗口，她看着病床上的人早已經沒有了意識，隻靠一堆記錄着各種數據的儀器在延續生命。

生命的倒計時是通過這些浮動的數值來進行倒數的。

溫語心裡酸酸的，盡管跟奶奶的感情過于淺薄，但是從記事開始就一直在身邊的人，活生生的人，卻終将冷冰冰地從自己的人生中永遠消失。

離别是檢視遺憾最好的方式。

顧儀給溫展甯打電話告知此事，溫展甯在電話裡說立刻訂機票回國。

到了探視時間，溫語和顧儀換上了隔離服，和主治醫生一起進入重症監護室看望病人。

主治醫生交代說：“老人家的其他家屬都通知了嗎？”

“老人隻有一個兒子，在國外，他已經定了明天最快的機票回來。”顧儀回答。

醫生點點頭，記錄了儀器上顯示的數值，最後囑咐她們探視時間隻有十五分鐘，随後離開病房。

顧儀知道病人已經沒有意識，還是走近叫了幾聲“媽”，并告訴她孫女小語也來了，試圖獲得一次回光返照的清醒。

但結果是徒勞。她們待到時間到，失望離去。

下午，溫語和顧儀去墓地管理處辦理手續，那塊地是很多年前就買好的，一直為這一天準備着。

顧儀在工作人員的辦公室簽名，溫語的手機一震，收到了文心的微信。

心心：【奶奶情況怎麼樣了？】

她憋了一上午，但又怕打擾溫語，到現在才來問。

溫語：【不太好，現在跟我媽在墓地管理處辦手續，别擔心】

心心：【好，抱抱.jpg】

溫語：【愛心.jpg】

辦完手續出來，已經四點多，顧儀說商場上的一些朋友要去醫院看奶奶，叫溫語再一起去一趟醫院。

到了醫院，已經有人等在病房外面，之後陸陸續續來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溫語隻是偶爾在家裡見過，有些根本不認識，但還是要以溫家大小姐的身份招待、緻謝。

她冷眼旁觀來往的客人，有些諷刺。

奶奶在家躺了十多年，每到逢年過節，總有像這樣一波一波的人登門看望，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大家隻是借着這樣的由頭來巴結溫家罷了，并不是真的關心奶奶的身體。

隻是這種作秀，還未停止，延續到了奶奶快臨終的這一刻。

她沒有波瀾地招呼又将探訪着送走，直到晚上九點多，顧儀才說：“不早了，我們先回去，明天再過來。”

“好。”

走出醫院，顧儀問：“今晚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回自己家。”

看到顧儀欲言又止，溫語又補充說：“還有些工作要處理。”

顧儀隻好囑咐道：“注意身體，别弄太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