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波瀾不驚，越令人難以捉摸，越令人惶恐不安。
溫語靈光一現，難道是沈樹然搶先她一步了？
沒再猶豫，她快步走向電梯口。
中途碰到祁安若，沒見過她這麼慌慌張張，攔住了她：“出啥事了？”
“沈樹然可能去家裡找爺爺說我和心心的事，爺爺讓我回去。”
祁安若心髒都快被吓停：“那，那怎麼辦啊？”
“我先回去看看。”
“行行行，你慢點開。”
等電梯的時候，給溫展甯打電話，沒有接聽。
又給他的秘書打電話，響了幾聲後接通，助理說董事長在開會，溫語請他轉告，讓他結束會議回家一趟。
到觀承苑已經是兩個小時後，剛進家門的時候，就看到沈樹然和溫明德在客廳喝茶，明顯是在等她。
果然。
“看看照片。”溫明德看一眼桌面說。
溫語走過來沙發坐下，拿起照片，是她和文心在公衆場所的親密照。
她把照片微微用力地扔回桌上，看着沈樹然：“找人跟蹤我？”
“小語，我昨天跟你說了，找人查過你。”沈樹然說完還點了個頭，又開始那套假惺惺的風度模式。
溫語撇開視線，覺得眼睛都髒了。
“小語，”溫明德深沉歎氣，“幾天前，我要沈家給我一個答複，什麼時候可以落實你們訂婚的事，今天一早樹然過來找我，給了一個令我很不滿意的答複。”
“我問他為什麼，他拿出這些照片給我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爺爺，您不覺得這種行為很龌蹉嗎？”溫語盡量保持平靜地問道。
溫明德在深深的皺紋裡說：“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無論通過什麼手段達到目的，隻要結果得償所願，都可以。”
“樹然是個大度的孩子，他不會跟你計較你這些事情的，是吧？”
“是的，爺爺，我昨天跟溫語說了，如果她願意，我們的婚事我也希望可以盡快确定下來。”沈樹然口蜜腹劍。
“我不願意。”溫語低頭看着照片，沒有表情。
溫明德拍一下沙發，提高音量：“這是由不得你！”
說完，又淺淺咳嗽幾聲。
溫語皺了眉，隻聽見沈樹然把手杯雙手拿到他面前：“爺爺，您别激動，慢慢說，您的身體不能太激動了。”
溫明德看一眼沈樹然，把脾氣壓下去，接過手杯，喝了一口。
這時候，溫展甯和顧儀一起回來了，一進門看到這個氛圍，嚴肅、沉重，出什麼事了？
溫展甯快走到溫明德面前：“爸，您怎麼了？”
“怎麼了？”溫明德冷哼一聲，“看看你女兒做的事！”
溫展甯拎起了眉，看一眼溫語，餘光瞥到了桌上的照片。
他坐到沙發上，拿起來，眼睛微微抻大，但很快，他翻完了照片，輕放回桌上，表情恢複如常。顧儀坐在溫語旁邊，也随之拿起來看，同樣的震驚，她看完了沒有放回去，而是神色凝重地看着溫語。
溫語拿過照片，和她對視一眼後，又垂下眼簾，想想對策。
溫展甯問她：“小語，你說要回家說的，就是這件事？”
“是。”溫語咽下喉頭，堅定道。
溫展甯點頭，又看着沈樹然：“樹然啊，我們今天有一些家事要處理，抱歉，招待不周。”
“不不不，是我冒昧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最後一句看着溫明德問的。
溫明德擡了下巴：“嗯。”
“那，爺爺，叔叔阿姨，我......”沈樹然環顧了在場的幾人，沒人看他，有些灰溜溜，連“再見”都不知是否當說，最後欠了欠身，走出大門。
他走後，門一關，溫語呼出一口氣，說：“爺爺，爸，媽，很抱歉讓你們從别人口中得知這件事，但這是真的，她的确是我女朋友，而且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了，我很愛......”
“溫語！”溫明德勃然大怒，瞬間所有人都憋緊了呼吸，不敢發出半點動靜。
沉默半晌，溫明德緩和了一些情緒，平心靜氣地說：“小語，斷了吧，跟那個女孩，她有任何要求，我都滿足她。”
“爺爺，她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需要，您也不用去調查她，我不會讓你們傷害她，如果你們對她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我一定，從此跟家裡劃清界限。”
“對不起，爸，媽。”溫語最後低低地說。
溫明德咬牙切齒：“你真是翅膀硬了，竟敢威脅我！你以為你跟家裡脫離關系，她還會跟你在一起嗎？她難道就沒有半點看上你家世的成分？”
“這有什麼對不起的？”顧儀突然開口，接在溫明德之後，“小語，你可以選擇任何一個你愛的人，隻是，你确定你喜歡的是女孩？”
“媽，我隻是喜歡她，而且，”溫語冷靜地望着溫明德，“她也隻喜歡我，沒有任何半點别的成分。”
顧儀輕輕地歎了一聲，從沒料想到是喜歡一個女孩子，以後要面對很多的，不止家裡。
而溫語預料到跟家裡開誠布公談論這件事，需要面對多大的壓力，可當顧儀和溫展甯在她面前呈現出為難的神色，甚至似乎還有點難過時，她才知道，原來這比她想象的更難，提前做好的心裡建設好像也承受得有些窒息。
“情情愛愛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你如果一無所有，身無分文，看看誰還會愛你！”溫明德斥力反駁。
“爺爺，不是所有人都跟您一樣，有着同一套價值觀，也有很多人并不會把财富權勢看得那麼重，她恰好就不是這種人，她不喜歡谄媚奉承，也不求升官發财，她隻想平平淡淡生活，如果你們見過她，也會喜歡她的。”溫語強忍着發緊的喉頭說完。
“我不會見她的。”溫明德斬釘截鐵地說。
顧儀拉起溫語的手：“爸，我一直都不看好沈家和我們小語聯姻這件事，我和展甯就是商業聯姻最好的反面教材，由于我們的不幸福，也無法給小語一個溫馨的成長氛圍，我一直對她心有愧疚。”
“現在她既然有了喜歡的人，罷了，如果這個人是個好人，也愛我們小語，對我們小語好，不管男的女的，我都希望她們能幸福。”
溫展甯皺着眉，壓着嗓子跟顧儀說：“你在爸面前說什麼呢！”
顧儀沒理會他，繼續對着溫語說：“小語，媽媽支持你！路不好走，但媽媽會陪你。”
“顧儀！”溫明德氣壞了，直接站起來，指着她：“你把女兒教成這個樣子，我們溫家的門風都被敗壞了！”
“爸，爸，你别激動，别激動，先坐下，您身體不能有太激烈的反應。”溫展甯急忙走到他身旁，扶他坐下。
“哼！”溫明德坐下後，小聲在溫展甯耳邊說：“看看你這老婆孩子，都騎到你頭上來了，沒出息！”
顧儀十分不悅地說：“爸，女兒不是我一個人的，而且她今天這麼優秀，光宗耀祖，怎麼被你說成了敗壞家風了？如果你......”
“你放肆！”溫明德又激動了。
“你别說了，”溫展甯對顧儀說，無奈地歎氣，“小語，你進來書房跟我談。”
“在這裡談。”溫明德呵斥道。
“你表個态。”顧儀說。
溫展甯抿緊嘴唇，聚攏的眉峰深刻了歲月留下的辛酸和滄桑。
見溫展甯還是沒說話，顧儀怒了：“溫展甯，你一輩子都這麼懦弱！”
說完轉身跟溫語說：“小語，等把你喜歡的人帶給媽媽看。”
溫語點點頭。
“你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溫明德問。
“爸，我沒那麼幼稚。”顧儀拉着溫語起身，“小語，跟媽媽進來房間。”
溫展甯留不住她們，眼睜睜看她們離開。
還沒走到房門口，突然，背後傳來一陣叫聲，是溫展甯。
“爸，爸，怎麼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