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以為一切都順風順水的時候,它總是會以一場甚至兩場狂風暴雨來提醒你,人生總是曲折的這個真理。
周二下班,溫語從工作室出來走進電梯,想起來打電話給溫展甯:“爸,您和媽這兩晚在家嗎?我想回去吃飯。”
溫展甯在辦公室開會,看到溫語的來電,暫停了會議,走到窗台前接聽:“明天晚上我跟你爺爺要出席一個晚宴,後天晚上可以嗎?”
“好,”溫語想了想,“爸,有些事要跟你們說,關于我和沈家婚約的,還有,我有交往的對象了。”
電話那頭沉寂了許久,才說:“後天晚上回來再說,這些事,先别告訴爺爺。”
“知道了。”
收了線,電梯也剛好到地下車庫,溫語往車位走去,途中又接到了沈樹然的來電。
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來:“喂。”
“小語,我在你工作室大廈一樓的咖啡廳,我們談談吧?”
溫語思忖片刻,覺得既然要跟家裡公開了,那就最後一次跟沈樹然說清楚,才不用繼續被他糾纏,于是答應了。
她重新走回電梯,順便給文心發消息說可能會晚點到,然後坐電梯到一樓,在咖啡廳見到了沈樹然。
“好久不見,小語。”沈樹然未起身,仰着頭打招呼。
溫語感覺到他表現出來的不悅情緒,和與以往不同的風度。以前他會紳士地起身歡迎溫語,現在沒有,不知道不殷勤了算不算好事。
“你好,樹然哥。”溫語拉開椅子坐下。
“剛剛給你點了美式,聽叔叔說你愛喝這個。”
“謝謝。”
沈樹然平靜地扯開嘴角笑,又慢斯條理地說:“前幾天我爸跟溫爺爺通了電話,之後我爸跟我提起我們的婚事,希望我能找時間跟你商量商量,盡快确定下來,也拖了挺久了。”
“我知道你事業心重,但是人總歸是要結婚生子的,難道你想自己過一輩子嗎?”
“在我們這個階層裡,我們門當戶對,圈子裡的人都說我們天作之合,我在國際上最知名的醫科大學讀博,學成歸國後擔任本市排名首位的醫院副院長,我這個年紀有今天這番成就,應該也算優秀吧?”
“沒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了。”
溫語冷冷瞥他:“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事業心不重,我隻是不想跟你結婚,我不喜歡你,我很早就告訴過你了。”
“現在不喜歡,相處久了也會有感情的,就像叔叔阿姨,他們也是聯姻,感情也不錯。”沈樹然身子微微前傾,有點着急。
溫語依舊不緊不慢地回:“我爸媽的事,作為晚輩,我不予評價,但是喜歡和門當戶對沒關系,我們三觀不一緻,我相信相處久了,隻會互相讨厭對方。”
“我爸催我找你,想盡快定下來我們的事,也是溫爺爺的意思。”沈樹然找不到理由反駁,搬出來溫明德,他以為連溫展甯都不敢忤逆溫老爺子的意思,溫語更應該有所忌憚。
“樹然哥,”溫語歎了歎氣,鄭重地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執着要跟我聯姻,正如你所說,你自身條件很好,優秀的女生那麼多,你大可以去找一個真心真意,願意跟你結婚的人,真的不必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好,”沈樹然也嚴肅地立起肩膀,“那我實話告訴你,為什麼非要是你。”
“我喜歡你是真心的,但是還有一個原因,我爸希望我跟你結婚,是因為跟叔叔很多年的交情,看着你長大,所以放心,但是他固執保守,守着醫院幾十年。”
“以我們家目前的實力,完全可以開拓其他領域的市場,我跟我爸不一樣,我有野心,我爸不想做的,不敢做的,我想做,也要去做,但是想要做大做強,就需要你們家的支持。”
“我一直在說我們合适,因為我知道,溫爺爺和叔叔都跟我爸提到過,想進軍醫療界的計劃,希望我們可以為他們鋪磚引路。”
“你們家想進來,我們家想出去,你說,我們是不是很适合?”
溫語第一次聽到沈樹然說出真實的想法,有點驚訝他原來一直抱着這麼重的目的,但也無可厚非,這些算計,早在她童年時期就耳濡目染。
隻是有了這樣的目的,似乎更加難以說服他。
溫語舔了一下嘴唇,緩慢地說出:“我有交往的人,所以,我不會跟你結婚。”
沈樹然一點也不意外,挑了挑眉:“可以分了,我不介意。”
溫語蹙眉。
“怪不得我爺爺那麼喜歡你,你跟他很多想法一樣。”
感情可以交易,婚姻隻是工具,而且,都會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溫語,你應該知道,溫爺爺認準了我是他孫女婿,就不會接受任何别人,你别再做無謂的抵抗,
“這是我家的事。”
沈樹然搖頭,沉默。
“言盡于此,再拉扯下去也沒有意思,請你,以後别再聯系我。”溫語站起來,晃了兩下手機,“我們不是一路人,想我們也沒必要再聯系,我會删了,祝你如願以償。”
溫語轉身要離開。
沈樹然邪魅的眼裡流淌過一絲輕蔑,他問:“那,那個女孩呢?”
溫語定住了,兩秒後轉身,更加冷漠地說:“你有話直說。”
沈樹然反而放松了身子,往後一靠:“文心,是吧?”
溫語呼吸一滞,目光落到沈樹然那副得意的嘴臉上。
沈樹然不屑地挑了眉:“原來,這才是你說不跟我結婚的原因。一開始我想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麼态度那麼堅決地一再拒絕我,所以找了人查你。”
“我實在沒想到,這個答案會如此驚人,你竟然喜歡女的。”
“你說,溫爺爺知道了,會不會更加震驚?”
沈樹然狡詐的嘴角揚起了很重的嘲諷。
溫語擡眼怒視,語氣裡遞出刀片:“我喜歡誰,不關你的事。”
“是嗎?”沈樹然不以為然,“
溫語突然斂回神色,恢複一慣的冷淡:“你不用再打什麼壞心思,我過兩天回家,會跟家裡說清楚。”
這一次,溫語頭也不回地走掉,不管後面在說什麼,咬咬牙,把沈樹然拉黑。
文心還在等她,她着急去接,暫時沒心情再思考這些。
剛上車,就接到文心的電話,聲音如同水波不興的海平面,從車載藍牙裡傳來,溫柔且遼闊,安撫了她所有煩悶的情緒。
“心心,我在停車場了,這就過去。”
“你沒看我給你發的消息嗎?我說我過來找你。”
溫語愣了一下:“啊,剛剛在忙,沒看,那你現在在哪?”
“我在一樓等電梯,你在停車場是吧?那我下去。”文心随手按下下行按鈕,“我想着你要是忙,就過來給你帶飯,讓你可以安心工作,我是不是很體貼賢惠啊?”
“是,”溫語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下來了嗎?”
“在電梯裡了。”
“好。”
挂了電話,等了一小會,文心就出現在視線裡,她春風滿面地蕩過來,溜上副駕駛。
“不是說帶飯?”兩手空空啊。
“哎呀,這不是還早,想看看你們忙到哪裡,有多少個人需要吃飯,那我總不能隻買你一份吧,老闆娘多不會做人。”
溫語看着她一邊碎碎念念一邊系安全帶,第無數次覺得,眼前的歡欣活躍的女朋友,總是帶着不盡的盛夏,隻要在她身邊,就能覺得世界熱熱鬧鬧,暖暖和和。
“好,回家。”
車輛往家的方向駛去,消失在夜色裡。
但是溫語的心事,卻無法被夜晚吞噬,反而在破曉之後,毫無防備地裸露在太陽下。
送文心去上班後,溫語開車回工作室。
十點多的時候,溫明德親自打來電話,溫語在辦公室看到号碼的瞬間,心髒重重地落了下來,不好的預感用力地扯住,不讓她的心髒有規律地跳動。
接起來:“爺爺。”
“小語,不管你現在在做什麼,立刻來觀承苑。”
“好。”音還沒落完整,手機裡已經是挂斷的忙音。
溫明德不容她有機會拒絕,他隻說了一句話,用最冷靜也最絕對的口吻,溫語就心慌意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