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儀式和劇本圍讀一樣都是在酒店會議廳舉辦的,會議廳裡回型式擺台的桌椅在開機前一天就都撤走了。
劇組開機儀式有一套固定流程,主持人說開場白,介紹主創團隊及主演,制片人,導演緻辭,然後就輪到領銜主演講話了。
沈夢境上台講了一大段換湯不換藥的内容,接下來就是燒香拜神了,就跟去寺廟拜佛一樣上香前要四面禮拜,揭完紅布,領完紅包,拍完照開機儀式也就正式結束結束了。
沈夢境正式開始了拍攝日程,她淩亂的頭發被随意紮起,整個人衣衫褴褛,素面朝天,嘴巴看上去因水分攝入不足而幹燥起皮。
試問誰能在缺乏食物淡水,沒有換洗衣服生火工具被迫參加生存遊戲探索荒島疑雲的情況下還能美美化個全妝呢?
他們一個個在設定裡活得還不如魯濱遜滋潤,沈夢境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思緒開始飄遠。
為了配合她的行程安排,開機後在澎湖列島的劇情都是緊着她的戲份先拍,嵊山島她的戲份最後拍。
這樣中間空出來的時間她會去北京給電視劇《獨家記憶》中她扮演的角色孟钰配音。
這是多方協調的成果,也是陳馥對她上次的死亡行程後知後覺感到負疚的結果,沈夢境終究不是鐵打的人,她也會因為高強度工作缺少睡眠形容憔悴。
《獨家記憶》剛開機那段時間她每次去片場都要打卡工作十六到十八小時,去錄音棚給《我們的人生》配音也都是待在封閉環境打卡工作十二小時往上。
她每天連抽轉,單看工作時長好像是她誇張了,但來回通勤,化妝做造型和同組演員對戲,吃飯洗漱統統都要花費時間啊。
嚴重偏頭疼用佐米曲普坦鼻噴惡心吐酸水她都盡力調整好狀态不請假,每天喝茶提神,喝葡萄糖口服液緩解疲勞,用嗓過度就在使用龍角散的基礎上每天用布地奈德混懸液自己做霧化。
她那時候就像一棟未經修繕的老洋房,隻面上過得去,連許桑甯都覺得陳馥對她不夠上心,她面上盡力站在陳馥角度為她解釋,其實她内心也認同了許桑甯的話。
沈夢境知道孟琬總會把她身上發生的事無巨細的定期彙報給陳馥,如果這次她的行程還是不合理的話,沈夢境覺得自己應該會心力交瘁到無法堅持下去吧,萬幸她沒失望。
不過這次劇組拍攝取景的地方和錄音棚相隔十萬八千裡,來回的交通時間注定她的行程死亡不起來。
沈夢境也不知自己怎麼會突然又想起這件事,人總會有疏忽大意的時候,這很正常,她收回思緒。
到了開蠻寺之後他們幾個“homeless”還沒開始對戲呢,就有人煙瘾犯了,杜朗直接掏出打火機開始點煙,點燃煙後他深吸一口露出快慰的表情。
這裡是寺廟,雖然邊上沒什麼旅客和僧侶旁觀,但公衆人物這樣做影響實在不好,因而他剛抽了沒兩口就有工作人員上前勸說了。
杜朗單手夾煙聽着工作人員的勸說,期間他下意識的彈了彈煙灰,動作很熟練就是煙灰都被他彈到了地上。
最後在工作人員的勸說下他才用右手撚滅了香煙,他的助理本來已經在抽手帕紙了,可他還是直接把煙蒂塞到了對方手裡。
那個女助理隻順從的用紙包好煙蒂然後放進來口袋裡,放好煙蒂後她從裡拿出一瓶木糖醇倒了兩顆遞給杜朗,然後抽出另一張手帕紙在掌心攤開。
沈夢境一開始還不明還她的用意,不過很快她明白了,因為那個杜朗把嚼過的木糖醇直接扔到了他助理手上。
他也别捆綁别人營銷“行走的荷爾蒙”了,對于他這種人來說糊是他最好的保護傘了。
杜朗的助理明顯已經習慣了他的做派,在這種情況下她不選擇辭職隻能是因為工資條了,她需要這份工作。
如果有演員大發善心替那麼女助理的話,她往後的日子恐怕會更難捱。
沈夢境輕歎口氣拿上劇本起身招呼大家一起對戲,大家面色如此的對着戲,好似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就算反感杜朗,也沒人在面上顯示,大家畢竟都是同事,杜朗雖然入圈多年一個主流獎項都沒有但他畢竟資曆擺在那,人又是個資源不錯的星二代,就算得對得起也沒必要得罪不是。
杜朗對他們這些演員的态度倒很和氣,人也算識趣,沈夢境剛進組時杜朗對她就頗為殷勤。
在健身房加了她微信後,他就總發消息給沈夢境問他在幹嘛呢,然後故作幽默的開始跟她聊天。
給她朋友圈點贊,有意圖的約她出去,在健身房騷裡騷氣的當着她的面展示肌肉線條,沈夢境覺得他這樣的就适合被男人月工。
最後沈夢境選擇了攤牌,在杜朗選完營業照後她說按照的審美應該是這幾張比較合但她是lesbian不太了解大衆對男性的審美偏好,她讓杜朗再發給團隊審核一下。
杜朗一開始是不信的,直到後面沈夢境補充說明他女朋友杜朗應該認識,就是我的經紀人陳馥(因為陳馥在跟人合夥開傳媒公司前,曾經做過華天世紀的副總經理而杜朗跟華天世紀簽約多年)。
自此沈夢境的世界就回歸平靜了,杜朗轉而和同組另一名叫葛璐的演員打得火熱,他這個人連同他的喜歡都很廉價,看中的從來隻有皮相。
不過别人也不是傻子,跟他一起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沈夢境收斂思緒認真對戲,怎麼說呢,他們這群人或許各有各的毛病,但都挺敬業的,表演水平最差的也能做到差強人意。
正式開拍後也沒人笑場,每個人台詞記得都很勞,隻偶爾有人忘詞錯詞。
王導算是個追求盡善盡美的人,偏他有些急性子,他講戲嘴巴說不清就會直接上手糾正演員的動作,手把手摳細節,人相當負責。
所有演員聽他講戲時态度都很認真,再加上他們這些演員本來悟性就不差,最終呈現效果王導給打了九十分。
二十二号到二十五号他們去了開蠻寺,文案宮,北極殿,将軍府,将軍公廟,忠勇侯府一次取經,這像是一個冒險遊戲一樣,主角必須根據線索然後一個個打開關卡,最終才能解開荒島疑雲。
二十六号一整天他們都在西嶼鄉的西嶼彈藥本庫軍事文化園區,池西玄武岩,虎目滬取景,回去她上完竹笛課還去健身房鍛煉了一小時。
二十七号二十八号他們在本島的普德寺,侯法宮,姑婆宮,侯嵵裡沙灘和風櫃洞取景後就坐車沿環島公路向東北方向行過海橋後到了白沙鄉,劇組要在這裡取景,主要取景地就是通梁榕樹附近。
這榕樹已有三百多年樹齡,橫向發展的氣根足有近百條,枝幹盤根錯節,枝繁葉茂,蔽蔭半畝有餘,邊上還有座保安官,這裡用做懸疑冒險劇的取景地真是再合适不過了。
他們真得是從早拍到晚,二十九号他們仍然在白沙鄉取景。
他們拍完了通梁榕樹這一取景地的白天戲份後去了玉皇九成宮,後山石滬群,吉貝碼頭拍攝取景,當晚沈夢境依舊去了健身房。
三十号因為晚上七點她必須空降到卡詩直播間配合産品宣傳,所以沈夢境六點到取景地拍了幾場戲後就去趕行程了,下午兩點二十飛機準點在浦東機場降落。
飛機一落地給粉絲反應援完她就坐車去了造型師工作室了,下個月要參加第二十五屆上海白玉蘭頒獎典禮,微博電影之夜,上海國際電影節電影頻道傳媒大将閉幕儀式。
沈夢境總共隻要挑選四套高定,因為她的造型師又給她借了條Ronald-Van-Der-Kemp二零一八春夏高定禮服。
是一件正紅色心形領的系帶袖禮服,大片的紅色過于張揚直晃的人眼不舒服,這要不是高定沈夢境一定不會選它,她不喜歡紅色。
造型師卻覺得這套件禮服很适合她,迅速選定好幾件紅毯禮服,标記好假改尺寸後沈夢境就開始邊化妝做造型邊熟悉直播流程和産品内容了。
她這人對文字記憶力向來不錯,不說過目成誦那麼誇張,這麼看上幾遍她總能記住全部内容,從她出道到現在活動事故率為零。
當晚五十六分鐘的直播沈夢境始終笑容和煦,态度熱忱,比較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嘛。
當晚直播結束沈夢境就回來家,她還要在上海逗留一天好和許桑甯一起拍攝《嘉人NOW》雜志秋季刊封面。
她回到家就看到了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等她的陳馥,沈夢境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陳馥拍着她的後背讓她先去卸妝。
沈夢境就是不想松手,陳馥說她小孩子脾氣,她突然不會知道說什麼好了,見她一直沒說話陳馥便問道:“怎麼了?”
沈夢境松開懷抱,她面對面看着陳馥表情複雜的說道:
“我進組一個多月的你一次都沒給我探過班,就算是在我提前進組那天才現辦入台證十五天也能拿到吧。
我好像從沒有認真跟你談過《獨家記憶》剛開機那段時間我連軸轉的經曆,那時候我連跟你視頻聊天,語音通話都沒時間。
這部劇剛開機的時候我就控制不住在想那次行程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一定沒法堅持下去,幸好沒有,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交差。”
沈夢境笑了一下才繼續說道:“說實話我以為這次進組你會給我一個驚喜的,結果什麼都沒有,我今天回上海你也沒跟我行程,你都沒來接我回家……
我本來看到你在客廳等我,我還挺還開心的,可是聽到你講話我突然就覺得很委屈,難道我還不夠懂事嗎?
陳馥,我隻是想抱一會你。”
沈夢境說完就哭了,剛剛她已經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心境狀态的異常了,可她無能無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越是她越痛恨自己。
她總是期冀于藥物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可無論換了多少次藥,都不能讓她變成一個情緒自控的正常人。
陳馥:“抱歉,我沒有半點那個意思。”
沈夢境隻覺身心俱疲,她單手捋順自己的自己的頭發歎了口氣就說道:
“我知道,所以你不用跟我說抱歉,是我自己情緒失控了,應該說道歉的人是我,你有你自己的工作安排,你可能隻是抽不出時間去澎湖列島給我探班。
換位思考一下,我真的覺得對不起你,是我這個人的負面情緒的太多了,按理說我是沒有資格跟你抱怨這些的,我不該去影響你的心情。”
陳馥:“夢境,你有資格跟我說任何事。”
沈夢境:“我真的…我真的沒有資格跟你抱怨,尤其還是抱怨這種小事。
我知道你本來就很讨厭給手底下藝人收拾爛攤子,明天拍完雜志我就坐飛機回劇組繼續拍攝,你不用管我,我會自己調整好狀态的。”
陳馥:“夢境,那到時候我們一起回澎湖好嘛?”
沈夢境:“你真不用這樣,你不要因為我的無理取鬧去改變你的工作行程,那太荒謬了,我身邊又不是沒有其他工作人員陪同,不還有孟琬姐她們在麼,放心吧。
你不是讓我卸妝麼,我們回房吧,等下次回上海之後我會定期去看心理咨詢師的,我也會去精神科挂号咨詢的,看看需不需要換藥的。
陳馥,我一個人也沒問題的,你不需要有什麼道德負擔。”
陳馥:“我們坐下來談談好嗎?”
沈夢境:“我想休息,我明天還有拍攝工作,我希望把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态,等我下次回上海我們再談可以嗎?”
陳馥:“不可以。”
沈夢境:“那好吧,你想去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