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欽那一刻才算懂了林高遠的心情,他眯着眼計算着落點,他要樊振東靠近不了孫穎莎一點兒。
王楚欽的拍子庫庫地掄,樊振東有生之年第一次體會到了許昕的快樂。
小胖飛躍隔檔直沖到隔壁顧玉婷的身後才堪堪接住那個高球的時候,他頓悟了。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中遠台。
宇宙無極限。
小胖隐隐興奮了起來。
經過艱難的戰鬥,胖莎組合以3-2赢得了勝利,王楚欽憑實力讓教練組手拆了他和陳夢這對離譜的組合。
胖莎憑借過硬的單打實力讓教練組看到了一線希望。
王楚欽不甘地望向胖莎,恨恨地咬了咬毛巾。
“頭哥……這是我的。”
孫穎莎不好意思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把自己的毛巾從他嘴裡救了下來。
赢了比賽,樊振東向自己的臨時隊友發出了吃雞蛋灌餅的邀請,孫穎莎看了看不遠處那個門神一樣的家夥,禁不住笑了。
她沖樊振東擺擺手,“今天先不去啦,謝謝啊!”
“哥哥。”
她就這樣俏生生站在他面前,哪兒也沒去。
王楚欽心情甚好,從褲兜裡掏出一顆汽水糖,孫穎莎二話沒說就撕開了包裝。
“你兜裡除了球還有這種東西啊?”
王楚欽揉了揉她的腦袋,“小朋友做得好的事情,是要獎勵的。”
彳亍。
王楚欽看她糖也吃了,此刻心情應當不錯,于是極其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了孫穎莎的肩上,特别哥倆好地勾着她走出了球館,“走,咱吃飯去。”
小胖:???
這個畫面有點詭異,王楚欽好像一個挾持人質的土匪。
接下來的半個月,王楚欽堅持以各種借口将孫穎莎哄騙出來,于基地各處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招搖過市。
馬龍在小賣部看見了帶着孫穎莎買冰激淩的王楚欽,問她要吃這個方糕呀,還是要吃這個甜筒呀?
王曼昱收到林高遠發來的微信視頻,王楚欽在菜鳥驿站替孫穎莎撿快遞,把自己的快遞扔在地上一腳一腳地踢,把孫穎莎的快遞捧在懷裡如珠似玉的,就差親一口了。
陳幸同和周啟豪在小樹林約會的時候,看見了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吓得差點尖叫起來,定睛一看這倆貨就蹲在地上一臉智障樣地說想學習學習怎麼談戀愛,氣得周啟豪狠狠踹了王楚欽一腳。
他們在天壇東路附近的美食城從街頭吃到巷尾,看見了熟人也什麼都不解釋,由着他們打量。
一來二去,隊裡隐隐約約都知道王楚欽和孫穎莎好了。
但至于怎麼好的、什麼時候好的,兩個當事人諱莫如深。
2020年1月28日,大年初四,德國公開賽開賽,孫穎莎3-4負于王曼昱,搭檔林高遠的混雙也止步八分之一。
這兩場比賽輸得并不冤枉,孫穎莎輸了比賽老老實實複盤,老老實實加練,踏踏實實走在漲球的路上。
變故出現在他們準備返程的時候。
2020年1月23日,小年夜,新型冠狀病毒爆發,情況愈演愈烈,死亡率直線上升,武漢宣布封城。
疫情火速蔓延,全國各地均出現傳播案例,陸續封城,國内防疫用品一搶而空,目之所及,人心惶惶。
國乒教練組當即決定取消返程計劃,壓哨報名了卡塔爾公開賽,連夜帶着團隊從德國直接飛往了多哈進行集訓。
王楚欽也被教練組一張機票,一份卡塔爾公開賽的名單直接從國内撈上了飛機。
他暈暈乎乎地拖着戰備箱,暈暈乎乎地遵從隊友們七嘴八舌的指示,向宿舍阿姨借了鑰匙從東頭開到了西頭,帶上了梁靖崑的内褲,林高遠的外套,方博的襪子,許昕的老幹媽,還有滿滿當當的防疫用品和膠水膠皮。
他終究還是用上了許昕給他的那個29寸的大紅箱。
坐在飛機上的時候,王楚欽才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了實感。
德國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四個月前,許昕在這裡送給他的行李箱在四個月後,成為了德國小分隊全部的希望。
孫穎莎最近有些心神不甯。
高女士這兩天在家開始咳嗽了。藥店裡買不到N95口罩,老孫鎮定地找出了非典時期的23層棉布口罩,聊勝于無嘛。
她人在海外隻能幹着急,隔着屏幕噼裡啪啦掉眼淚。
隊員們紛紛圍着安慰,一定沒事的,阿姨吉人天相,一定沒事的。
王楚欽剛提着大包小包趕到多哈看到的就是孫穎莎在抹眼淚的場景,腦子一片空白。他甚至沒來得及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開行李箱一個大跨步上前把孫穎莎撈到懷裡去了。
大家:……
教練:……
劉國梁:……
雖然兩天後老孫彙報高女士的症狀消退,應該隻是感冒,虛驚一場。高女士也向孫穎莎反複保證了真的沒有騙她,沒發燒沒頭疼沒咳嗽也沒有呼吸困難,甚至還在屏幕那頭高歌了一曲證明自己真的很健康。
高女士唱歌的調從石家莊直接跑到了多哈,成功安撫住了她的焦慮。
經過這場烏龍,孫穎莎還是打開支付寶找到了相應的慈善項目匿名捐獻了上一站比賽的全部獎金。她想,聊勝于無吧,就當感謝老天放過她的家人。
馬龍知道了這件事後若有所思,當天下午就召集國乒内部開了會,詢問大家是否願意将本站卡塔爾公開賽的全部獎金捐獻給武漢協助抗疫,隊員們全票通過,因此對于訓練的熱情也更加高漲。
會後王楚欽牽着孫穎莎走到酒店門口。
這是他第一次牽她的手,他的左手握着她的右手,兩隻布滿老繭的手并感覺不到什麼旖旎,他隻是緊緊地牽着她,生怕再弄丢。
二月的多哈暖得像國内的四月,熏得孫穎莎幾乎要醉倒在習習的晚風中。
王楚欽就那樣拉着她的手,與她一并站在海邊,望着海面。
“你知道嗎?那天下了飛機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在哭。”
“我當時腦子都懵了。”
“我什麼也沒想,隻想抱你,所以我也那麼做了。”
“是有點沖動哈?”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孫穎莎輕輕搖了搖頭,“不會。”
“剛才龍隊開會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我不想再這樣了。”
“我不想,下一次你哭或者你笑,我都最後一個知道。”
潮水一波一波褪去,王楚欽的心潮反而一層一層地翻湧,越來越澎湃。
他認真地望向左邊這個女孩,她的劉海在海風的裹挾下輕輕揚起。
既然多哈的風都這麼幫他,他樂得順勢而為。
少年傾身,吻在她的額上。
“莎莎,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孫穎莎的臉“騰”地通紅,足可與粉色的晚霞相媲美。落日餘晖帶來的浪漫,不及她萬分之一。
縱使她早已默許,在聽到王楚欽鄭重其事的告白時,孫穎莎依舊心跳如擂。
王楚欽等了半天也不見她有個動靜,歎了口氣,彎下腰耐耐心心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在跟你告白,包包,你願不願意答應我啊?”
孫穎莎一個根正苗紅的老幹部,每天淨幹點告白祖國告白隊友的事兒,她今天才知道被人告白原來這麼不好意思。
她想起老孫在單位經常說的一句“拟同意”,忽然覺得這三個字也太靈性了,于是有樣學樣,咳了兩聲,兩隻手背在身後,笑眯眯地擡頭望向他,“我……同意吧?”
同意就行。
王楚欽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松,眉目也舒展開來。
他向她張開懷抱。
“那擁抱一下,慶祝咱們在一起了!”
這個擁抱和賽場上的不一樣,少了腎上腺素作祟,沒那麼熱血和同仇敵忾,多了柔情缱绻,多了些依依眷戀。
“那……我就算有男朋友了?”
孫穎莎窩在王楚欽的懷裡,聲音都是發悶的。
王楚欽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是啊,所以從今天起,不能再叫我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