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我在一隊等你啊。”
“咱99三傑早日重逢!”
2014年底,梁靖崑和□□通過隊内升降級比賽打進了一隊,留下了王楚欽和劉丁碩兩個苦命娃抱頭痛哭。
這是王楚欽進入國家隊的第三年了,幾個哥哥已經事業愛情雙豐收,就算是柳丁也至少有個女朋友,隻有他孤家寡人還在升降級比賽中苦苦掙紮,哭都沒人聽。
他也是這個時候認識郭琳的。
啊不對,當時她還不叫這個名字,她當時叫郭芮辰。
“你好,我是Rachel。”
她會講英文诶,15歲的王楚欽覺得她牛逼壞了,遂伸出手,磕磕巴巴地講起自己的工地英語,“内個,嗨!My name is Jackson,Nice to meet you!”
哥哥們一度憋出了内傷。
“你啥時候叫Jackson了?我還Michael呢!”柳丁無情地嘲笑他。
王楚欽瞪了哥哥們一眼,“不是說好了給我介紹對象麼?拆我台算怎麼個事兒?”
他們身邊那些情比金堅的青梅竹馬們都死在了日複一日的忙音裡,平時下了訓想玩玩,思來想去,還真的隻剩下了兩個選擇。
要麼和隊友,要麼……和教練家長口中“不三不四”的人,國家隊看着圈子大,可仔細想想,也隻有她們會試圖理解和崇拜他們。
“那怎麼說,這個Rachel你感不感冒啊?”
王楚欽腼腆地笑笑,沒答話。
“我天,你們剛瞧見了吧?大頭嬌羞了!”
劉丁碩迅速捕捉到了王楚欽臉上一閃而過的春意,若非他和王楚欽做了三年的兄弟兼室友,還真是不好判斷他那扭曲的表情到底是裝酷還是故作鎮定。
“咱大頭還是個純情的小處男呢,哈哈哈哈……”
哥哥們笑得邪氣,讓王楚欽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
他沒有談過戀愛,也不能說不向往,但他應該不是向往哥哥們說的那種刺激。他向往的是自己像個男人一樣保護一個人,愛一個人,賺錢給她花。
就這樣。
他并不會公然違拗這些扭曲的價值觀,因為他還得和這些人相處,保守估計,這些話最少也得再聽上五六年。
在國家隊說的好聽是頂尖天才,說得不好聽,還不就是寄人籬下,該低頭還得低頭。
天壇東路從來不是什麼烏托邦,夢想和利益始終緊密相連。六十分的虛假利用中夾着四十分的真心,王楚欽并不介意。隻要還願意帶着他玩兒,對于他們這種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人也已經夠了,無論友情還是愛情。
“哥哥們饒了我吧,别笑了。”
王楚欽做足了謙卑,配合至極。
他們打乒乓球的最愛研究博弈論,對于王楚欽來說,維持表面的和諧是目前最适合他生存的方式。在他強到讓那些哥哥們學會點到即止之前,除非他自己不想活,否則沒有人會去主動打破這種平衡。
什麼是真心,願意陪你演戲的就算得上真心。
Rachel就很懂這些,女孩本就比男孩早熟,她又比王楚欽虛長幾歲,答應了房胤池他們陪王楚欽玩玩戀愛遊戲手拿把掐,隻是誰也沒想到這小孩是認真的。
“别太上頭。”
柳丁回了宿舍悄悄提醒他,可惜王楚欽沒能聽懂,還樂颠颠地,“我懂,别影響訓練嘛!”
你懂個屁你懂。柳丁心裡罵他。
王楚欽是真的在跟郭芮辰學怎麼談戀愛,給她買花,請她看電影,吃飯會記得她的口味,每天問她在幹嘛,開心不開心。
他跟别人說她漂亮聰明懂自己,哥哥們不說話,戲谑地對他笑笑。
郭芮辰私下對他的評價是,很笨拙,很幼稚,有點中二,但貴在善良。
所以他很禮貌地問她,可不可以親她一下的時候,郭芮辰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說不上是一時心軟還是一時狠心,反正當時她閉上了眼睛。
王楚欽吻她的時候,郭芮辰有一秒鐘在想,要不就真談吧,也許也不錯。
“郭芮辰,你給我出來!”
房胤池怒氣沖沖地站在吉林大學女生宿舍樓下喊樓,郭芮辰打開窗戶一看也吓一跳,趕緊撥通了他的電話,“你幹嘛呀?大清早發什麼神經?”
“王楚欽那微博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解釋!”房胤池講電話的聲音頗響亮,郭芮辰左耳朵聽着聽筒裡的,右耳朵聽着窗外的,明明是同一道聲音,卻産生了微妙的先後,吵得她耳朵疼。
女人的第六感總在這種時候準得離譜,她沒有第一時間去翻微博,而是對着電話,“我下來了,你别喊!”
“我數到三,趕緊滾下來!”
房胤池已經十分不耐。
郭芮辰點開王楚欽的微博,第一條赫然就是他們兩個那天接吻的照片。
他太天真,太自以為是,太一腔熱血。
她氣得差點暈過去。
走到房胤池面前的時候,郭芮辰已經徹底沒了脾氣,乖乖低頭挨訓。
“你特麼别把自己玩兒進去了,趕緊找個由頭分了!”
“……嗯,知道了。”
這場玩笑過了火,郭芮辰再想收拾殘局也覺得頗為頭疼。
想來想去,她選擇了最爛的那一種。
“Jackson,我想過了,我們不合适,還是……分了吧。”
這條微信語音王楚欽聽了不下三十遍,但面對聊天框裡的一串紅色感歎号,再多的辯解也隻得咽回了喉嚨裡。
郭芮辰現在隻恨網絡時代為什麼有那麼多軟件要綁手機号,否則她早就把手機卡拔了扔了,潇灑地消失在風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五六個煩人精輪着給她發微信勸她再跟大頭說兩句。
她隻得繼續将惡人的角色做到底,“我不會再聯系他,再勸就連你們一塊兒删。”
“你這人,怎麼管殺不管埋呢!”□□氣得口不擇言,“枉大頭那麼喜歡你!”
郭芮辰隻覺得搞笑,“好像當時不是你找我一樣,怎麼,玩兒大了收不了場了,找我當替罪羊?有意思嗎?”
她再怎麼樣也隻是個不到二十的年輕女孩,遇事不懂如何全身而退,把自己全須全尾地搭進去不說,還被扣了一頂大帽子,越想越委屈。
“是我讓他放那照片的嗎?是,他喜歡我,對,我沒有心,所有的錯永遠都在女的身上,對嗎?□□,你敢不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說這句話!”
隐隐約約地,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王楚欽的聲音,“大飛,和誰打電話呢?”
□□和郭芮辰同時收了聲,生怕王楚欽聽出什麼端倪。
“你……也和女朋友吵架了?”
王楚欽問道。
□□含糊地“嗯”了一聲。
虛僞。
郭芮辰一邊暗罵,一邊聽着電話那頭的男孩遙遠的聲音,“為什麼要吵架啊?多讓讓她吧,有的女孩兒,一生氣就跑沒影兒啦。”
王楚欽的嗓子還在變聲期,沙啞中還聽得到一絲童音,嘴裡說的卻是不知道從哪兒看來的傷痛文學。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卻固執地認為都是自己的錯。
郭芮辰本來想笑的,眼角一彎,滾圓的淚到底還是落了下來。
王楚欽的初戀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了。大哥們問心有愧,加倍地對他好,帶他去酒館,去KTV,給他買北京城最貴的零食,八十塊錢一顆的巧克力成盒地堆在他們屋冰箱裡。柳丁作為幫兇之一,隻敢饞,不敢吃。
王楚欽多愁善感地抱着劉丁碩哭出兩個大鼻涕泡,“柳丁,我真沒想到你這麼仗義!”
一句話說得柳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王楚欽和Rachel是春末夏初分的手,滿打滿算,為了這事他們已經鬧騰了一整個夏天,哥哥們每天抓耳撓腮地翻着花兒想讓他度過這段悲傷期,也已經快黔驢技窮。
梁靖崑朝王楚欽晃晃手機,“我們省隊的師妹今天到了,志強非要我去接她!那丫頭方向感不大好,要帶她認認路。你要不要一塊兒出來轉轉?你倆一樣大,我覺得會有緣呢。”
“不去了,路癡的人一定腦子不好,我不喜歡笨蛋。”王楚欽心如死灰,眼皮都不擡一下。
“她長得很可愛的!你看了一定喜歡!”梁靖崑循循善誘。
“可愛?又不能當豆包吃。”王楚欽大有封心鎖愛的架勢,依舊紋絲不動地趴在床上。
“她球也挺好的,要不你教她兩招?”梁靖崑賊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