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可·勒梅是晚上到的。
他到的那天,隻有鄧布利多、卡卡洛夫、馬克西姆夫人、克勞奇還有巴格曼在場。
阿切爾特意拜托了鄧布利多用她特制的錄音筆——普通錄音筆受到霍格沃茨的魔法幹擾不能使用——錄下尼可·勒梅檢查火焰杯時說的所有話,鄧布利多感興趣地看着手裡的錄音筆,把玩了很久。
“尼可其實想見見你。”在尼可·勒梅走後的第二天,鄧布利多說。
“見我?”
亞麻色頭發的女巫顯然震驚了。
她指着自己。
“他腦子不清楚還是覺得我的腦子可能不清楚,我一個才活了二十九年的女巫,可不敢跟他這個六百多歲的老怪物碰面!”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也沒有笑,隻是靜靜地看着她。
在那樣的目光下,阿切爾發現自己很難僞裝下去。
根本就沒人搭台唱戲啊!
她拉過一把椅子,右腿搭在左腿,戴着鳄魚皮黑色手套的手放在膝蓋上。她沒什麼感情地說:“然後他為什麼又打消了見我的念頭?”
鄧布利多這才微微笑起來。
“你可能不清楚,”他溫和地說,“在我決定招聘你為霍格沃茨的教授的時候,尼可其實給我寫了一封信。”
“——他讓我警惕你。”
“你确實該警惕,”阿切爾不是特别在意地說,“我們家族在你的老朋友眼裡是出了名的心術不正。”
銀色鏡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連接的細鍊在她的側臉輕輕搖晃。
“你居然不為此辯解?”鄧布利多更感興趣了。
阿切爾打量着眼前這個校長,她忽然笑了。
哪怕過去将近四年,她的笑容依然如他剛在霍格沃茨見到她時那樣,充滿活力,仿佛黎明前的曙光。
“沒有什麼好辯解的,在許多人看來,我們家族的人确實心術不正。我們也确實許多次抛下了我們曾經真心為其效力的人,轉投另外一個人懷抱。”她說,“當然,在我看來不是。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不會為了不值當的人賠上自己和整個家族,那才是我們秉承的信念。”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大概是看到阿切爾的坦誠,于是作為交換,他也告訴了她尼可·勒梅為什麼警惕她。
“你還記得魔法石嗎?”
“哈利一年級跟伏地魔對上,差點死的那次?”
鄧布利多扶了扶額:“那是一個失誤。我原本是想趁那個時候就消滅他的。但是他……逃的太快了。”
他說:“尼可·勒梅創造了魔法石,因此他擁有了漫長的生命還有數不清的金子。他對我信任,在他不需要那塊魔法石之後,他将魔法石交給了我保管,以免落到邪惡的人手裡擾亂秩序。可他沒有想到我會聘請你。”
半月形鏡片下的藍色眼睛溫和而從容:“他認為以你的天賦,複刻出魔法石,隻是時間的問題。”
阿切爾:“……”
她抛開“假命”不想,說:“那還真是謝謝他對我的信任,我都不覺得我有這個天賦。”
她腦子飛速地運轉,所以尼可·勒梅一開始就讓鄧布利多警惕她?
她倒是沒想過要複刻魔法石。
壽命與金子,對她來說隻是一時的盛宴,名聲才是永恒。可是……如果能複刻出來,似乎也不賴?
剛要心動——
“所以,那塊魔法石在哈利一年級時,就已經毀了。”鄧布利多說。
阿切爾瞬間面無表情:“哦。”
那您可以放心了,沒有“原本”,她估計再想複刻也得窮極一生。有那時間,她還不如鑽研别的東西去。
她可不想讓布拉赫爾一族的榮耀徹底籠罩在尼可·勒梅的陰影之下。
鄧布利多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認為這樣很有趣。
而阿切爾才沒心情跟這樣壞心眼的老頭子多廢話,她看了看時間,起身說:“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如果您還有事,從壁爐那裡叫我一聲就行。”
她走到門口,腳步忽然停住。
“對了,阿不思。尼可·勒梅證明我并沒有對火焰杯動手腳,火焰杯也并沒有出故障的錄音,先不要發出去讓人知道。”
“好。”鄧布利多沒有問為什麼,爽快地答應。
阿切爾近來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學生。
那個學生三年級,今年剛選修她的無杖魔法課。看上去總是恍恍惚惚的,好像她出現在任何地方都是偶然情況,很明顯地散發出一種怪裡怪氣,飄飄忽忽的氣質。她的眼睛總是無神地看着沒有人的方向,卻又能夠知道身後向她走來的人是誰。
比如現在。
她抱着書本,像一抹幽魂立在那裡:“下午好,布拉赫爾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