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脾氣暴躁，動辄得咎，非罵即打。

暴力傾向，暴打爸爸，辱罵爸爸。

離了好，大家都解脫。

我是爸爸也會和媽媽離婚的。

記憶裡的父親，在離開自己的那一天，暗巷裡的背影，很高大。

現在，父親高大英俊。

腰闆筆直，軍裝筆挺。

吳阿姨，給了爸爸夢想成真。

這就很好。

歐陽燕控制着自己聲音，說，爸，你好帥。

本來想哭，說着卻笑了。

父親望了望他現在的妻子，自信地點點頭，說，恩，美男子一枚。不然，你吳阿姨能樂意嗎？

吳阿姨嗔怪的眼神道，你大罵瞎子，據說瞎子的小兒子是個傻子，二兒子去下井出了意外，瞎子老婆卧床不起三十年了都瞎子要當護工兼職保姆送外賣度日如年，所以你也别……

說着，遞給她丈夫一個信封。說，這是我給燕子的見面禮。你的那一份，也趕快給燕子。

孩子讀高中，得多給零花錢。等她小妹長大到高中生，燕子都大學畢業了，上班了哦，磨練幾年，可以接手咱家的家族企業。

端莊，賢淑，輕聲細語，很有福氣範。

又說，看，一對親姊妹，多美。

歐陽燕吸了吸鼻子，說：“爸，謝謝你一直都在給我交學費，也謝謝吳阿姨，我……”

“沒有吧？”吳阿姨突然臉一紅，“你爸爸沒有幫你交學費呀！我還說把你轉學，就怕你媽媽不同意……”

“歐陽燕你說什麼呢，”父親突然尴尬起來的臉，“我哪有幫你交學費。是不是你媽媽這樣對你說的？小孩子别信你媽媽的話。”

父親的臉上堆出内疚而尴尬的笑來。

歐陽燕的心突然沉下去。

“你還知道内疚，”女人的聲音有些低沉，“我知道你一直沒給那邊錢，當然是你忙職務！所以，我勻出一部分，替你攢着，等你有機會，給那邊母女。大家都不容易！帝先生，你說呢？”

“你說了算，領導說了算！”

父親的語氣欣慰。有些感動了。

女人怕歐陽燕怪罪爸爸，就又柔聲道，“你爸爸錢多少我是知道的，每個月工資都是我看着領的，你爸爸哪兒來的錢再給你和你媽媽呢！”

女人想了想，然後不再說話了。坐下去，拿起投資理财的書籍看，然後又放下，又拿起财務報表看，然後放下了，拿起家裡子母機，又道，“你們父子倆好好聊，我這就吩咐菲傭給你們炒幾個菜。”

父親回過頭，望着歐陽燕，“你媽這樣跟你說的？”

歐陽燕點頭。

沒有答話。

指甲用力地掐進掌心裡去虐待自己是為了贖罪，媽媽真的不容易啊！

自己還屢次三番五次地怄氣媽媽！

媽媽……

世上隻有媽媽好！

房間裡，

小女孩估計因為是阿姨陪伴，所以做夢了，夢呓地叫着“爸爸”。

吳阿姨擺擺手，“你們聊，沒事的，小孩子做夢了，待會兒就好了。”

父親點頭，重新問話。

歐陽燕任性，不想搭話。

站起來，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她想，真的不應該來。打擾人家幸福。

來開門的時候，吳阿姨回過頭來，說，“出門小心點，注意安全，你稍微等一下，有司機送你回去。你的單車，可以放在後備箱。”

歐陽燕等電梯的時候，菲傭正在用英語與太太交流。

從樓裡走出來，冰冷的風酸軟地砸到臉上。眼淚在風裡迅速地消失。

歐陽燕彎下腰，拿鑰匙開自行車的鎖。好幾下，都沒能把鑰匙插進去。用力捅着，依然進不去，歐陽燕站起來，一腳把自行車踢倒在地上。然後蹲下來，哭出了聲音。

過了會，她站起來，把自行車扶起來。她想，該回家了。

她剛要走，樓道裡響起腳步聲，她回過頭去，看到父親追了出來。因為身穿筆挺軍裝，他顯得很偉岸，難怪二表哥總說劉某明星算什麼，我二舅才是美男子。

“爸，你不用送我，我回家了。”

“歐陽燕……”

“爸，我知道。你别說了。”

“我還沒問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呢，”父親微笑着，嘴裡呼出大口大口的白氣，顯得飄飄若仙，父親另外一個夢想是修仙。

看來，老天待他不薄。

“……爸，我想問你借錢……”

父親把手從背後一伸，像變戲法，兩個大信封，“歐陽燕，這兩萬塊，你拿着……”

心裡像被重新注入熱水。

一點一點地解凍着剛剛幾乎已經四去的四肢百骸。

“爸，其實吳阿姨人挺好的，謝謝她……”

“嗯嗯。我都知道，以後有需要錢的時候，盡管來找我和你吳阿姨。她也希望她的女兒歐陽群能與你相互照應！”

不容置疑的語氣。

看來爸的日子春風得意。

像是路燈都充足了太陽能一樣，格外明亮。

一瞬間，周圍的一切被路燈打上光暈。

這麼多錢，足夠補上。

随後，司機停車後，一個機器人從後備箱走出來，扛起歐陽燕的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