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膽小,還敢單獨行動。
周圍是各種店鋪,賣生煎的,剪頭的,賣雜貨的,修自行車的,各種世井氣息,像一張網。
甜膩的世俗味道浮動在空氣裡。
淡定與俗氣生活無關。
修仙淡定。
修理生活,無法無天。
生活是爬滿虱子的旗袍。
其實,歐陽燕覺得,男人穿旗袍更美。
短劇裡的男旗袍演員,腳蹬高跟鞋,扭着腰肢,畫着美妝,穿越到古代後,就是美男子一枚,混的風生水起,吃香喝辣。
短劇美男穿旗袍,穿越劇照,漲粉百萬。
最搞笑的是養父居然穿天鵝絨,跳天鵝舞。
還當選最醜的那隻天鵝,獎金一萬。
滿大街旗袍美男,想想就美。
旗袍美男滿大街,三大惡俗行業,一天就倒閉了。
販毒者失業了!
人販子失業了。
拍裙底失業了。
旗袍美男,美麗了人間。
路邊有很多幹淨的流浪貓。用異樣的眼光望着歐陽燕。偶爾有一兩隻突然從路邊的牆縫裡沖出來,站在馬路正中,定定地望向歐陽燕。
終于看到了那塊“私人婦科診所”的牌子。白色的底,黑色的字,古闆的字體,因為懸挂在外,已經被雨水日光沖刷去了大半的顔色,剩下灰灰的樣子,漠然地支在窗外的牆面上。四周錯亂的梧桐枝桠和交錯雜亂的天線,将這塊牌子幾乎要吞沒了。
已經到頭了。再走過去就是大馬路。
而梁虹,正從馬路那一邊過來,遊山玩水的樣子。
自己白白穿了一整條暗巷。
生氣地瞪一眼梁虹。
梁虹吐吐舌頭,穿着帶帽子的紅色衛衣,搞得像情報員,四下裡張望。
兩人手拉着,以便應對突發事件。
逼仄的樓梯上去,越往上越看不到光。
走到二層的時候隻剩下一盞黃色的小燈泡挂在牆壁上,樓梯被照得像荒廢已久般發出森然的氣息。
“燕子,我怕,還是回去吧!”
這樣說着,梁虹緊緊抓住歐陽燕的胳膊,整個身子依靠在歐陽燕肩膀。
差點把歐陽燕拽落樓梯口,眼看着要滾,歐陽燕已經做好了腦袋磕碰在樓梯上,似乎已經聽到了腦袋嗡嗡嗡,梁虹突然撐住了身體,還魂似的。
腦海裡突然出現了茂河。
白色羽絨服換成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裹在英俊挺拔的校服外面。
歐陽燕低頭看了看自己肥大的褲子,褲腰從皮帶裡跑出一小段,像一個口袋一樣支在外面。副班長湯粉她們聚在一起又得意又似乎怕歐陽燕發現卻又惟恐歐陽燕沒發現一樣的笑聲,像是澆在自己身上的膠水一樣,粘膩得發痛。
歐陽燕搖搖頭,摔倒前,想這些?
擡起頭,光線似乎亮了一些,一個燙着大卷的半老女人坐在樓道。面前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散放着一些發黃的病曆卡,挂号簽之類的東西。
“請問,”歐陽燕聲音低得幾乎隻有自己聽得見,“看……看婦科的……那個醫生在嗎?”
大卷的女人擡起頭,上下來回掃了她好多眼,又飛快掃了一眼梁虹。
不耐煩地說:“我們這就一個醫生。”
一張紙丢過來掉在歐陽燕面前的桌子上,“填好,然後直接進去最裡面那間房間。”
梁虹很怕。
歐陽燕安撫了好久。
坐在外面,歐陽燕聽到梁虹嘴裡不不停地叫郎九德,一連叫了十幾聲!
天花闆上像是蒙着一層什麼東西。看不清楚。窗戶關着,但沒拉上窗簾,窗外的光線照進來,冷冰冰地投射到周圍的那些白色床單和挂簾上。
耳朵裡是從旁邊傳過來的金屬器具撞擊的聲音。梁虹想起電視劇裡那些會用的鉗子,手術刀,甚至還有夾碎肉用的鑷子之類的東西。不知道真實是不是也這樣誇張。盡管醫生已經對自己說過胎兒還沒有成形,幾乎不會用到鑷子去夾。
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梁虹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白色床單從身體下面發出潮濕的冰冷感。
“要逃走嗎?”
側過頭去看到醫生在往針筒裡吸進一管針藥。也不知道是什麼。是麻醉劑吧!
用醫生的話來說,是“不過睡一覺就過了。”
“褲子脫了啊,還等什麼啊你。”醫生拿着一個托盤過來,梁虹微微擡起頭,看到一點點托盤裡那些不鏽剛的剪刀鑷子之類的東西反射出的白光。
梁虹覺得身體裡某根神經突然繃緊又松弛,然後睡着了。
醫生轉過頭去,對護士說,你幫她把褲子脫了。
歐陽燕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護士叫自己。
“喂,你是她同學?過來看看吧。”
歐陽燕看到一堆碎肉,反胃。
腦袋嗡嗡嗡。
唯一聽清楚的一句是“你記住了,别受她這種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