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像鬼念桃木決,念叨了三百遍。
他是男婊子一枚!
湯粉知道茂河三人組,正在研發校園抗霸淩系統,不知道已經到了可以讓欺淩者自己欺淩自己這一步!
湯粉稍微有點恐慌。
那兩個被動闖禍的女生,更是一臉驚恐。
這要是讓自己罵自己,自己指指點點自己?
還好,歐陽燕沒有使用系統耳光去懲治眼鏡男!
如果啟動系統耳光,眼鏡男要抽打自己耳光三百下!
那該多醜!
吓出一身冷汗!
嘴唇發紫,打哆嗦,身體篩糠。
歐陽燕看到眼鏡男已經受到系統懲治,那兩女生也一臉驚恐,自己的臉上也挂了彩,說明系統外挂了某種機制……
也好!
并非是單個的懲治,雙方相互動手也都有懲治,不然,系統也不公平。
茂河聽到後面的刹車聲,把頭探出窗戶,看見歐陽燕坐的後面那輛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茂河皺着眉毛也隻能看清楚車廂内亂糟糟移動的人影。
出了什麼故障吧。
茂河縮回身子,摸出手機給歐陽燕打電話。
電話一直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茂河挂斷後準備發一個信息過去問問怎麼車停下來了,寫到一半,手機突然黑屏了,沒電了。
然後手機發出“嘀嘀”幾聲警告就徹底切電了。
茂河歎口氣,把手機放回書包,回過頭,身後的那輛車已經看不見了。
左眼皮突突地跳了兩下,茂河擡起手揉了揉,然後閉上眼靠着車窗玻璃睡了。
窗外明亮的陽光燙在眼皮上。
很多遊動的光點在紅色的視網膜上交錯移動。
漸漸睡了過去。
于是也就沒有聽見來自某種地方呼喊的聲音。
你沒有聽見吧?
可是我真的曾經呐喊過。
有時候會覺得,所有的聲響,都是一種很随機的感覺。
有時候你在熟睡中,也聽得見窗外細小的雨聲,但有時候,你隻是淺淺地浮在夢的表層,但是窗外台風登陸時滾滾而過的響雷,也沒有把你拉出夢。
所有的聲響,都借助着介質傳播而更遠的地方。固體、液體、氣體,每時每刻都在傳遞着各種各樣反複雜亂的聲波。歎氣聲,鳥語聲,灑水車的嘀嘀聲,上課鈴聲,花朵綻放和凋謝的聲音,一棵樹轟然鋸倒的聲音,海浪拍打進耳朵的聲音。
物理課上曾經講過,月球上沒有空氣,所以,連聲音也沒辦法傳播。
無論是踢飛了一塊小石子,還是有隕石撞擊到月球表面砸出巨大的坑洞,飛沙走石地裂天崩,一切都依然是無聲的靜默。
像深夜被按掉靜音的電視機,茫茫碌碌卻很安靜。
如果月球上居住着兩個人,那麼,就算他們面對面,也無法聽見彼此的聲音吧。是徒勞地張着口,還是一直悲傷地比劃着手語呢?
這樣的感覺我懂。
因為我也曾經在離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呐喊過。
然後你在我的呐喊聲裡,朝着前面的方向,慢慢離我遠去。
也是因為沒有介質吧。
連接着我們的介質。
可以把我的聲音,傳遞進你身體的介質。
車廂裡的嘈雜讓王大連一直皺緊眉頭。
耳朵裡像是鐵盒子裡被撒進了一把玻璃珠,乒乒乓乓地撞來撞去。
男生讨論的話題無非是火影、死神動畫,最新動漫電影之類分别追到了第幾集,最近網上發布了新的消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買。
身後的女生所談論的話題更是膚淺得不得了。
一群拙劣地模仿日劇裡誇張的說話口氣的女生聚攏在一起,用動畫片和偶像劇裡的表情動作彼此交談,做作地發出驚訝的”欸”的聲音。
王大連聽了有點反胃。
幹脆直接滾去做日本人,哼。
别在中國呆着。
而現在她們正聚攏在一個拿着平闆電腦的女生周圍看最新一期的《奔跑快樂》。
連續不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卡哇依卡哇依”的叫喊聲讓王大連想伸手去掐住她們的脖子讓她們閉嘴。
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一副做作的樣子。
連聽到對方的一句”昨天買了新的草莓發夾“也會像看見恐龍在踢足球一樣發出一聲又尖又長的“欸——”
王大連用手指揉着皺了大半天的眉頭。
揉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爆發了。
他站起來扭過身,沖着身後的那群女生吼過去:“你們小聲點!叫得我頭都要裂了!”
拿平闆電腦的那個女生擡起頭來,不屑地笑笑,說:“你吼什麼?在這裡抖什麼呀,不就是經常在學校外面打架嘛,做啥?你要打我啊?你來試試看啊,小小子。”
王大連“嗤”了一聲,轉過身坐回自己的座位,“十三點。”
他翻了翻自己的書包,掏出上次踢球膝蓋受傷時從醫務室拿的一團棉花,撕開揉成兩團,塞進了耳朵裡。
然後抱着胳膊,把身子坐低一點,仰躺着看外面的風景。
已經開到了不繁華的區域。
依然是寬闊的八車道。
和浦西那邊細得像是水管一樣的馬路不同,浦東的每一條馬路都顯得無比寬闊。
這樣的開闊讓四周顯得冷清。
王大連一直都覺得浦東像科幻電影裡那種荒蕪人煙的現代工業城市。
偶爾有一兩個人從寬闊的馬路上穿過,走進摩天大樓的陰影裡。
正想着,遠處慢慢地走過來一個人影。
王大連再仔細看了看,就“噌”地站起來,沖到司機位置大聲叫司機停車。
王大連還沒等車門完全打開跳了下去。
歐陽燕隻顧着低頭走路,突然看見自己面前出現的人影時也吓了一跳。
等看清楚是王大連後歐陽燕松了口氣,“你搞什麼啊。”
王大連看着歐陽燕腫起來的雙腳,紫色的淤血有差不多一枚硬币那麼大,不由得急了,“我才是問你搞什麼!你和人打架了?”
歐陽燕沒答話,一直用手揉着膝蓋。
身後車上的人開始催促起來,司機也按了幾聲尖銳的喇叭。
王大連拉着歐陽燕,“走上我們班的車。”
歐陽燕甩開王大連的手,朝後面退了退,“不,我要回家。”
王大連轉過頭不耐煩:“你這樣子回什麼家,上來!”說完一把拉着歐陽燕上了車。
歐陽燕硬着胳膊,整個人不由分說地被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