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連叫自己身邊的同學換去了别的空着的座位，然後讓歐陽燕坐在自己邊上。

王大連看着身邊頭發被扯得散下來的歐陽燕，額頭上靠近太陽穴的地方腫起來一塊，歎了口氣。從書包裡掏出跌打用的藥。

“你随身帶這個？”

歐陽燕看了看瓶子，有點吃驚，随即有點嘲笑，“你是做好随時打架的準備了。”

“你就别廢話了。”

王大連眉心皺成一團，他把瓶子擰開來，倒出一點在手心裡，兩隻手并在一起飛快地來回搓。

歐陽燕剛想說什麼，就被王大連扳過臉去，“别動。”

一雙滾燙的手輕輕地覆蓋在腫起來的地方。

剛剛還在發出脹痛的眼角，現在被發燙的手心覆蓋。

溫度從太陽穴源源不斷地流淌進來，像是刷刷刷流蹿進身體的熱流。

王大連看着歐陽燕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地閉着眼睛，過了會，王大連感覺到手心裡淌出更加滾燙的眼淚。

王大連拿開手，凝神看了看，低沉的聲音小聲地問，痛啊？

歐陽燕咬着下嘴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一聲不響。

隻是眼淚像豆子一樣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王大連有點不知所措，擰好瓶蓋，坐在邊上。

窗外整齊的鴿子籠一樣的房子刷刷地朝後面倒退。

身後有幾個多嘴的女生在說一些有的沒的，王大連聽了一會，轉過身把裝瓶子的那個紙盒用力砸過去，啪的一聲砸在女生旁邊的車窗上。

女生扯開架勢想要開罵，看到王大連一張白森森的臉張了張口，有點膽怯地重新坐了下來。

歐陽燕低着頭，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手放在座位的下面，用力摳着一塊突起來的油漆。

科技館外面的空地上停了七八輛工車，後面陸續還有車子開過來。

都是學校的學生。

密密麻麻的人擠在科技館門口，嘈雜的聲音彙聚攏來，讓人覺得是一群騷動而瘋狂的蝗蟲。

茂河等車子停穩後下車，朝車子駛來的方向張望，等了一會，看見了開過來的大巴士。

車上的人陸續地下來，然後就加入了人群，把嘈雜的人群變得更加嘈雜。

直到最後一個人走下車子，茂河也沒有看見歐陽燕。

湯粉下了車，正準備招呼大家和前面一輛車上的同學彙合，就看穿着白襯衣的茂河朝自己跑過來。

陽光下修長的身影，輪廓清晰的五官讓湯粉心跳加快了好多。

茂河站在她的面前，低下頭微笑地打了下招呼，湯粉也優雅地笑着說“你們先到了哦”。

茂河點點頭說：“恩。”

然後他朝空蕩蕩的巴士裡最後又張望了一下，問湯粉：“看見歐陽燕了麼？”

湯粉燦爛的表情在那一瞬間有點變得僵硬，随即很自然地撩了下頭發，說：“歐陽燕半路下車回家去了。”

“回家？”

茂河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想要打，看到漆黑的屏幕才想起手機沒電了。

“那個”，

茂河對湯粉揚了揚手機，“你手機裡有歐陽燕的電話嗎？”

“沒有哦，”

湯粉抱歉地笑了笑，“她從來不和班裡同學來往吧。”

茂河低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擡起頭，“謝謝你。我們帶同學進去吧。”

“恩。”

王大連和歐陽燕下車後，擁擠在科技館門口的學生已經進去了一大半，四下也變得稍微安靜了一點。

隻是依然偶爾會有女生細嗓門的尖叫或者笑聲，在科技館門口那個像是被隕石砸出來的巨大的凹地裡來回震動。

王大連揉揉耳朵，一臉反感的表情。

凹陷處放着雕塑。

幾條龍靜靜地盤在镂空的球體上。

後面是巨大的像是來自未來的玻璃建築。

科技館高大得令人震驚，冷漠而難以接近。

這是科技館建成以來歐陽燕第一次走進來。

以前經常會從外面經過，看到這座全玻璃的巨大弧形建築。

現在真的站在裡面的時候，每一層的空間就幾乎有學校五層教學樓那麼高。

歐陽燕仰着頭目不轉睛地看。

“你以前來過嗎？”

王大連站在歐陽燕邊上，順着歐陽燕的目光擡起頭。

“沒有，第一次來。”

“我也是，”

王大連從口袋裡掏出錢包，“走吧，買票去。”

“買什麼？”

歐陽燕顯得有些疑惑，“學校不是發過參觀票了嗎？”

“我是說看電影，”

王大連擡起手，歐陽燕順着他的手看過去，“那邊的那些電影，一起去吧。”

那邊的電子牌上，“球幕電影”、“7G影院”、“AI巨幕影院”等種類繁多的名字吸引着無數的人在購票窗口前排隊。

歐陽燕又把目光看向那些價目表：《阿凡提》40元，《哈利波特5》60元，《悟空黑神話》80元，《新齊天大聖》90元。

看完後歐陽燕搖了搖頭，笑了笑說：“我不要看。”

真正原因是“沒那麼多錢”，不方便說得出口。

王大連回過頭去看着電子屏，一副非常想看的樣子，回過頭看了看歐陽燕，“你真不想看？”

歐陽燕再次肯定地擺了擺手。

王大連說：“那我去看了。”

說完朝買票的窗口走去。

歐陽燕摸出手機發了個短信給茂河，問他“你在哪兒”。

過了半天沒有回複。

歐陽燕打電話過去，聽到手機裡“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挂上電話擡起頭，王大連站在自己面前，他遞過來兩張電影票，《少年的你》。

歐陽燕擡起頭望着王大連，王大連沒等她開口，就擡了擡眉毛，“不喜歡也沒辦法了，隻剩下這個了。其實我是想看恐龍的，霸王龍……”

順手就學了猙獰的樣子，等看到歐陽燕臉上的怪表情王大連趕緊停下來，有點尴尬，好像确實太幼稚了，“呵呵……”

歐陽燕被王大連的幼稚給治愈了。

看來，再壞的心情遇到幼稚園區的王大連，也會很快好轉。

去他的眼鏡男，去它的湯粉，抗霸淩系統上線了，公平合理化地反擊欺淩者，就值得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