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五條悟為什麼不再生氣,不再攔着我離開,大概是因為他知道了07年那件事。他的眼神不再像從前那樣簡單,帶着欲言又止的疏離和沉默。
管他呢。反正以後都不是一條道的人了。
2011年的時候,福島地震還是發生了。得益于鈴木和我的早早幹預,這次注水系統沒有失靈,福島也不會再遭遇核污染。
2012年冬天的時候,我剪了短發。
從會議室裡出來後我就圍上了厚厚的圍巾,直到坐到車子裡後才取下圍巾。我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有些後悔。
不應該在冬天剪頭發的,脖子太冷了。
後座的門被打開,我回過頭望去,是五條悟和夏油傑。五條悟自來熟地招呼夏油傑坐下,夏油傑也沒拒絕。
畢竟,工作之後和上學的時候可不同,或多或少我們都會有不得不對上的時候。譬如剛剛,我們還在會議桌上為他的事情争論不休。
夏油傑還是成為了‘盤星教’的教主。是否還是通過孔時雨牽線我不清楚,但他的目的和新教名我卻很清楚。
‘不空教’,讓每個人都‘不空’,得到與之相配的收獲。
很敢想,口氣很大。
而且他藏得很好,連擅長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的我都沒能找到任何明面上和他相關的任何證據。明明隻要我展開結界,隻有像五條悟這種擁有六眼能精細察覺咒力變化的人才能感應到我的存在。
但考慮到咒靈的多樣性,這也不是不可能。
‘不空教’的香火很旺,信徒衆多。因為夏油傑‘濫用咒術’。
所以加茂家氣得牙癢癢,不止是因為他濫用術式,還因為他以咒術師的身份與普通人牽扯太多。這對局面的穩定很不利,誰知道夏油傑什麼時候不高興了就撂挑子,把他們苦苦埋藏的東西給抖落出去?那還不得天下大亂。
我很想說他們想多了,夏油傑雖然是咒靈操使,但絕對不會想有更多的咒靈出現。他到現在都還用着‘帳’,隻不過是沒添加我術式的那個老版本。
可加茂那是出了名的古闆,以他們為首的保守派也絕對不會允許有一丁點風險出現。
禅院家倒是無所謂。
五條家就更不用說了,被五條悟清理後,五條家就是五條悟的一人堂,隻要姓氏是五條,那就得啥事聽五條的。有些滑稽的是,人少了很多,每年年底禦三家的例行聚會上五條家出席的人是最少的。
……
“怎麼?”五條悟坐到我身後,一隻腿伸到前面來放在中控上:“斷發明志?開始新的生活?”
我對着後視鏡裡的他翻了一個白眼:“你是熱血漫看多了嗎?這麼中二。”
我敲了敲他的腿示意他收起來:“我單純就是懶得吹頭發罷了,長頭發幹得太慢。”
“所以你們幹嘛,剛剛還跟我蹬鼻子上臉的,現在坐我車上幹嘛?”
五條悟收回腿乖乖在後面坐好,“你能不能換個空間大一點的車?”
“越野車空間不大那啥大?再怎麼說也比高專給你配的專車大,少在這裡給我挑三揀四,給我下去。”
“不要。”
“那你們要幹嘛?”
五條悟繼續道:“你不是要回新宿給惠過生日嗎?剛好,我們就搭你的車回了。”
“你們怎麼過來的?”
“輔助監督送我們的。”
“……”我又翻了一個白眼,歎着氣道:“那你們就讓别人開空車回去?”
五條悟點點頭,神色坦蕩。
我下車拉開五條悟那一側的車門,強硬道:“給我下去。”
五條悟巋然不動,夏油傑也巋然不動。
“……”
“你去哪裡?”五條悟扒在我靠背邊問道:“你怎麼不按着導航走?”
“你管我。”我停好車,從後備箱裡拿出兩個袋子,走到後座對他道:“我要二十分鐘,你們等不及可以先走,不用在意車鎖。”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令我失望的是,等我回來,他們兩個還在車上。
五條悟打量了一下我,挑着眉道:“你還專門換套衣服啊?因為這裡面都是大學生嗎?不想和他們有太過明顯的年齡差距?”
“有沒有可能,”我拉開車門坐進去,“我今年也才21歲,正是上大學的年紀。”
“而且,”我掏出手扣裡的學生證朝他晃了晃:“我就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哈?”五條悟伸手奪過我的學生證,詫異道:“你在這裡學中文?”
“有問題嗎?”
“不,沒有。”
總得為自己沒接受過中文教育但卻能讀懂中文找個借口吧?
五條悟将學生證還給我,啧啧道:“你還真是癡迷中華文化,連惠和津美紀都能講幾句中文。”
我聳聳肩不可置否,系上安全帶準備出發。
五條悟又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道:“那你幹嘛換衣服?不還是為了縮短和他們的差距。”
“錯了,”我随口道:“因為不想把工作帶回家而已。”
五條悟淡淡‘哦’了一聲,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夏油傑卻說話了。
他笑着道:“原來你這麼細心。”
我沒說話,繼續手上的動作,假裝他不存在。為了緩解尴尬,我放了一點音樂。
這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因為隻要是中文歌,五條悟就會問我唱的是什麼。
“這個講的什麼?”“辦公室戀情。”
“這個呢?”“跟蹤狂的愛情。”
“這個呢?”“出太陽了很高興。”
“這個呢?”“麥當勞路上沒有麥當勞。”
……
來個人把他們趕下去,求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