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感冒了嗎?假的吧?你可是虎杖悠仁哦。”我停住手上的動作看向坐在對面揉了揉鼻子的虎杖,有些不可置信那個強悍的肉/體會感冒。
“不會是傷口感染了吧?你掀起來我看看。”
“沒有,”虎杖抽出一張紙擦了擦鼻子:“隻是感覺後背突然有些冷。”
五條悟夾起一個肉丸放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這個肉丸真好吃哎,是在哪裡買的。”
虎杖咧起一個笑容,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是我做的哦,做法超簡單的。”
然後又轉過頭看向一邊咀嚼肉丸一邊滿意地點頭的我:“伏黑也會做哦,我教過他。”
“好想早點見到他們啊……”
“理論上應該是可以的吧?”我看向五條悟,疑惑道:“一年級目前隻有三個學生,但隻有釘崎不知道虎杖還活着,有必要瞞着她嗎?”
五條悟咽下嘴裡的肉丸,“我也在猶豫呢,總覺得不該瞞着釘崎,但又覺得不能起這個頭。”
“那你全告訴一二年級的不就好了?反正他們是你們的學生。”
“嘛,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覺得少了一些應該有的樂子。”
“……”
不知道五條悟怎麼考慮的,沒過幾天,他帶着惠和釘崎來到了地下室。惠什麼都知道,自然是沒什麼特别的表情,釘崎什麼都不知道,打開門之後就愣在了原地,眼角還帶着不太明顯的淚水。
虎杖喊了一聲釘崎,從沙發上站起來撓了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釘崎轉過頭看了看惠,咬着唇垂下腦袋。
我和五條一起退出房間,将門關上,坐在地下室外的樓梯上。
我好奇道:“你怎麼隻叫一年級的,不怕二年級的到時候找你算賬嗎?”
五條悟伸了伸懶腰,懶洋洋開口:“沒關系,我會推到傑身上去。”
“……”
屋内傳來虎杖的慘叫聲,我循着聲音望去,忍不住想緊閉的門後面發生了怎樣的故事。惠也挨揍了嗎?他一點聲音都沒有,也太逞強了。
“對了,再過幾天,你就可以‘出獄’,接下來掩人耳目的事情就靠你自己咯。”
我點點頭應承:“躲避視線這種事對我來說是最簡單的。”
畢竟‘罩子’一罩,除了五條悟和夏油傑莫名其妙的咒靈,沒人能發現我。
沒多久,門打開,虎杖和惠腦袋上都頂了兩個大包。
我咂咂舌,感歎釘崎的武力值簡直強到爆炸,果然是戰鬥系的,武力值和當年的我和硝子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不談真希,如果釘崎成為五條和夏油的同期,沒準這兩個人會更老實一些。
可能也更快樂一些,畢竟我和硝子都是‘别扭且不太敞亮’的女同學。有很多時候,像釘崎這樣直白的處理可能更得人心……
我搖了搖腦袋,想收回自己發散的思維,五條悟望着我好奇道:“你幹嘛老是搖頭?”
“有嗎?沒有很多吧?”
“你每次發呆的最後都是搖頭,恰巧你發呆的次數還比較多。不過這種情況下你都能發呆,還真是佩服你呢。”
我點點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謝謝誇獎。”
惠和五條站在原地不動,釘崎朝我微微彎腰,嘴上說着“前輩再見”。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釘崎還是一個挺有禮貌的孩子。我揮揮手,笑着道:“歡迎常來,惠可以用我的咒符,你們想來就來。”
等他們走後,我湊上前看了看虎杖頭上的包,好像我也被釘崎打中一樣,龇牙咧嘴道:“啊——看起來好痛啊,怪不得你剛剛叫那麼大聲,惠真能忍疼。”
“因為他有咒符,”虎杖哭喪着臉抱怨道:“什麼時候我才可以用前輩的咒符啊,剛剛伏黑用了咒符悄悄擋住了釘崎的第一下暴擊,我看到了,真的超好用啊……”
“我沒給,咒符都交給輔助監督保管了,而且數量有限。他那裡的可能是以前沒用留下來的,這次我可沒給他。”
我從抽屜裡翻出前幾天硝子給我準備的應急醫療包,看向虎杖道:“比起額頭上的包,過來讓我檢查下你腹部的傷口,硝子說了要每天消毒。”
訓練的時候的确可以通過我的術式來避免他傷口感染,但傷口需要透氣,不可能24小時都用結界給他罩起來,再加上他的訓練強度,硝子的擔心不是沒有擔憂。
想到這,我稍微有一點歉意,如果當時不那麼莽撞,虎杖吃的苦可能會少一些……
“傷口都不痛了,應該沒什麼事吧?”
我擡頭望去,虎杖掀開自己的衣服,低頭觀察着自己的傷口。
明明腹部的疤觸目驚心,語氣裡卻全是安慰。
讓小孩來安慰自己什麼的,也太遜了。我失笑道:“你說了不算,讓我看看。”
虎杖聽話地坐到我面前,拉着衣服讓我檢查。
“虎杖,”
“嗯?”
“雖然那天晚上我不應該那樣做,但是你一定要記得,不要和宿傩做任何約定,他是純粹的惡人,不要對他抱有任何僥幸。”
我拿着消毒棉簽的手頓了一下,嗫喏了幾下嘴唇,還是講埋在心底的話說出口:“哪怕以死亡為代價,也不要相信他的鬼話。”
“喲,”宿傩的聲音響起:“這麼害怕我?”
“不是,”我繼續手上的動作,淡淡道:“不是害怕你,是覺得你的靈魂很無趣。你永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宿傩嗤笑一聲:“我的靈魂無趣?你的靈魂才是最無趣的那一個。我想要的東西?曲曲蝼蟻怎懂我想的什麼。等我殺了那個白毛就來殺你。”
我擡頭看向虎杖眼角的宿傩,沒說話,就安靜地盯着他。
一切盡在不言中,他自己驗證了我說的話。
普通人能夠很快體驗到的發自内心的愛與尊重,或者除了殺戮之外的快意,宿傩隻能在食物中找到。進食和随心所欲大概是他唯二想做的事情。
宿傩就是披着人皮的野獸,可能不把他當成異類,以平常心對待的人一直都存在,可他的傲慢斬斷了這條路。
許是我的沉默很無趣,宿傩又陷入深層,虎杖眼角的眼睛和嘴巴已經閉上。
我看着那個位置,平靜道:“你是詛咒之王,還是被詛咒之王?”
沒有回應,大概是這位詛咒之王對我這個無趣的發言嗤之以鼻。
“這麼說很殘忍,所以”我換了輕松一點的語氣,繼續朝虎杖說道:“你想做就做吧,我還有五條,我們這些大人會為你善後的。”
“啊?所以前輩的意思是讓我盡可能地不要和那家夥做約定嗎?”虎杖有些懵,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意思,既希望虎杖不與宿傩立下束縛,又希望虎杖能有一線生機。
“沒什麼,”我歎了一口氣,收起工具:“你當我今天晚上什麼都沒說,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支持你。”
不應該做虎杖的護衛,不應該和虎杖走得這麼近。
走近了,難免會動搖。
我放好醫療箱,拿起昨天夏油傑過來的漫畫看我追更的故事,不再搭理虎杖的疑惑。
還沒讀幾頁,虎杖側坐在沙發上看向我,問道:“說起來,伏黑和前輩完全不像啊,而且姓氏也不一樣……”
我繼續手上翻頁的動作,目不轉睛地說道:“伏黑的媽媽是我的好朋友,出了一些意外,他成為了我的家人,變成了我的弟弟。”
“這樣啊。”虎杖悠仁點點頭,猶豫着說道:“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啊……應該是……”
我放下手裡的漫畫,看向一旁的虎杖,微笑着開口:“應該是什麼?”
眼神裡明晃晃傳達出我的意思:敢說我應該是他的阿姨就宰了你。
雖然按照我和佳織的關系來說,我的确算惠和津美紀的阿姨。
“應該是很好的姐弟關系。”
虎杖的反應很迅速,我十分滿意地點點頭,繼續看手上的漫畫,随口道:“也不算很好,因為他成長的這幾年我都不在家,反倒是五條和夏油承擔了我這個角色應該做的事情。而且在他這個年紀的男生還是傾向和男生玩。”
“哪有,”虎杖反駁道:“伏黑那家夥一看就很信賴前輩啊。”
“哦?”我挑眉調侃道:“信賴我還為了你對我下手。雖然他知道我不會對你動手,可我舉起刀的那一瞬間他還是緊張了。這也算信任。”
虎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時候我也很緊張啦,前輩你一臉不懷好意地說着‘讓我去死’這種話。”
“後來我們都很相信你啊,而且我能感覺到前輩很相信伏黑信賴自己啊。”
“不。”我微微擡起眼睛,看向茶幾上的可樂,極其地認真開口:“别相信我。”
“我和虎杖同學不同,我是會放棄一般人性命的。”我收回視線,動動手指繼續翻頁:“甚至在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也不一定會出手救助他們。隻要我的收獲小于我的付出,那麼無論是多少人,無論是誰我都會放棄的哦。”
“所以,不要相信我,我承擔不起你的信任。”
虎杖歪了歪頭:“為什麼?”
我認真道:“因為我一直都沒有拒絕加茂家那個刺殺你的任務,未來我會做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已經很後悔在讓他不要和宿傩立下束縛這件事上松口了。宿傩絕對不可以再霸占虎杖的身體,不然就違背了和‘王雅次’的約定。
可我也無法堅定地要求他拒絕生的希望。
“沒關系,哪怕未來前輩會殺掉我也沒關系。”虎杖撓撓腦袋,一臉歉意地說道:“本來我就是被判死刑的人啊,要不是五條老師,我早就死了……還有前輩,如果那個時候前輩沒幫我瞞着,我現在根本沒辦法變強吧?”
“所以,”虎杖點點頭,認真道:“哪怕前輩未來會殺了我也沒關系,我相信前輩一定是沒有辦法了才能殺掉我……咦,前輩?”
我藏在結界内,虎杖看不到我在哪,坐在沙發上四處張望。
臭小孩……這麼懂事幹什麼……都說了不要相信我了……幹什麼給我增加壓力……
我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将自己的酸澀也吐出,然後解除術式,卷起手裡的漫畫敲向虎杖悠仁的腦袋:“都說了不要相信我了,笨蛋嗎?”
“啊—前輩。”虎杖揉揉被我敲過的地方,一臉無辜道:“不管不管,反正我就是相信前輩。”
我沒了辦法,失笑道:“随便你。”
一個禮拜過後,“迫于”保守派的壓力,我被五條悟“無罪釋放”。
雖然和虎杖待在一起沒什麼不好,但能自由活動也很不錯。
我回到家躺在床上,感受自己熟悉的味道。五條悟今天很貼心,把所有的任務都丢給夏油傑,專門抽出時間來檢驗虎杖這段時間的成果,我也不用擔心虎杖的安危,可以溜回家好好休息。
但我沒想到加茂家的人會來造訪。
我們不太熟,但有過來往。他也是加茂幸二的手下,不過和我不是一個小隊的,負責的業務不同,但也是我的前輩。
“加茂前輩?”我恭敬道。
“你的刺殺是演戲?”
雖然是實話但我怎麼可能承認,我搖搖頭否定道:“不是,我真的……”
“宿傩的容器還活着。”
為什麼他知道虎杖還活着的消息?我擡頭看去,他的眼神裡沒有一絲疑問,全是肯定。
他繼續冷冰冰道,但這次卻有了疑問的情緒:“你投靠了五條悟和夏油傑?”
“沒有,”我搖搖頭,暫時不想太多東西,誠懇道:“我不打算站隊,是真的想退休了。至于虎杖這件事……”
我擡起頭對上加茂的視線,認真道:“我認為在這件事上五條悟的決定是正确的。虎杖悠仁身體的耐毒性非常強,他是千年難遇的容器。”
加茂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悅道:“你有自信能困住暴走狀态的容器?還是你覺得五條悟和夏油傑能控制住?”
“……”
我沉默着捏了捏拳頭,鼓起勇氣道:“虎杖悠仁可以,他可以壓制住,隻要沒有外界幹擾……”
“你都說了,沒有外界幹擾。我還是第一次發現你原來還是個天真的小孩。”
我壓着自己的情緒,不敢發洩,垂眸道:“隻在這一件事情上,我覺得可以試着讓虎杖悠仁作為宿傩的容器活下去。”
“我們會找其他人來處理,你會因此站到五條那邊去嗎?”
“……”
我搖搖頭:“不會。但……”
話還沒說完,眼睛一閃,他就不見了,狹小的房間裡隻留了我一個人。
巨大的無力感朝我襲來。
我跌坐在地上,腦海裡不斷猜想。原來我絹索的人就在我身邊嗎?加茂前輩他是怎麼得知虎杖還存活的消息,為什麼其他人的視線都騙過去了,他卻沒有。
如果沒騙過加茂家,加茂家不會為了‘我的釋放’奔走;如果騙過加茂家了,他為什麼知道,又為什麼來試探我?我有那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