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狗逼。”我用力錘了一下地闆,狠狠罵道。
下一秒,津美紀站在院子裡朝我的房間喊道:“姐姐?”
“沒什麼,”我走出房間朝她擺擺手,“剛剛看到一隻蟑螂,打了幾下都沒打中,有點生氣所以用的力氣比較大。”
兩個禮拜後的一個上午,五條悟來地下室帶走了虎杖悠仁,說是要實戰演練。
我掏出手機一看,2018年9月11日上午10:15分。京都校姐妹交流會在10月初舉辦,現在突然外出,很有可能是順平那件事發生了。
果不其然。網上已經有相關的消息,有熱心網友上傳了幾張圖片,沒什麼實質性内容,隻是一家電影院被警戒線圍起來,周圍有警員把守。
所以這一次,絹索用的誰的皮呢?不是夏油傑的皮囊他還有必要躲開高專的視線嗎?
我正在洗菜準備晚上晚飯的時候,接到了伊地知的電話,他讓我在高專門口等他,他接我去找虎杖和七海。
坐上車之後,伊地知把手上的報告遞給我,不好意思道:“雅次小姐,這個任務需要您的協助。”
我翻了翻手上的報告,肯定地點點頭,坐在駕駛座上的伊地知松了一口氣。
其實我肯定的是他的辦事效率而不是答應這次的任務。這份報告很詳細,附近離奇失蹤或者死亡的出事地點都被整理了出來,屍檢報告也很全面。
“是五條讓你帶上我的嗎?”
“五條先生說請您協助會比較好,這次的任務有些棘手,七海先生一個人可能會遇到危險。”
“好啊。”我放下手中的報告,随口問道:“有報酬嗎?”
伊地知僵了一下,握緊了方向盤,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全神貫注地看向前方,仿佛我剛剛沒有說話。
我放下報告,歎了一口氣:“五條對我也太摳門了。”
大概十五分鐘後我們就抵達了電影院附近的臨時辦公室。虎杖坐在椅子上,七海站在黑闆前已經準備就緒,黑闆上貼着做好标記的地圖。
虎杖站起身元氣滿滿地跟我打了個招呼,我點點頭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等坐定之後,七海拿出筆在地圖上圈出幾個地方,解釋道:“最近失蹤的人、離奇死亡的人,都由‘窗’整理彙總成了殘穢報告,這樣就能在一定程度上鎖定犯人的據點。”
虎杖興沖沖道:“好,我們就這樣潛入嗎?”
七海放下手中的筆,不留情面地打擊虎杖的積極性:“不。還隻是‘一定程度上’。”
“我和雅次小姐會繼續調查,虎杖同學你有另外的工作。”七海将吉野順平的特寫照片貼在黑闆上,淡淡開口:“當時在電影院的少年,吉野順平。他和被害人就讀同一所高中。”
七海對準角落裡的電視機按下遙控器,電話裡的監控錄像開始播放。
在那三個學生死亡後,吉野順平就沖出了電影院,腳步很急,似乎在追趕什麼人一樣堅定地朝一個方向走去,最後消失在人群之中。
“從監控錄像和舉止來看,他是詛咒師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他和被害人之間有關聯,就另當别論了。”
虎杖悠仁舉起手疑惑道:“詛咒師?”
七海歎了一口氣,我敢肯定他現在肯定在心裡吐槽明明是老師但是什麼都沒有教給學生的五條悟。
“就是性質惡劣的咒術師,可以算是我們的敵人。”七海推了推眼鏡:“後續的安排我交給伊地知先生了,麻煩你們二位一起調查吉野順平。”
虎杖悠仁和伊地知齊齊點頭,沒有異議。他轉過腦袋看向伊地知,一臉呆萌地問:“說起來,我都不認識伊地知先生以外的輔助人了。”
伊地知露出羞澀的微笑:“畢竟隻有我知道虎杖同學還活着,必然就變成這樣了。”
他們打開門離開,七海看向我,開口道:“那麼……”
“我拒絕。”我笑了笑,翹起椅子,懶洋洋道:“隻要它想,完全可以不留下殘穢離開現場。”
“它留下殘穢的目的地就是引誘我們,我們的任務不是去調查它的去向,而是去祓除它。”
七海平靜地望向我,“但是你已經答應了要協助我們……”
門外響起腳步聲,虎杖悠仁的笑臉出現在我們面前:“七海老師,前輩。”
“我剛剛忘記說了,你們要當心哦~”
“不,”我站起身朝虎杖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我是跟虎杖同學一起的哦~”
“啊?”虎杖有些發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七海:“前輩不和七海老師一起嗎?我一個人可以的。”
“不要!絕對不要。讓學姐在學弟的手下工作什麼的,也太殘忍了。而且,”我搖搖頭,哀傷道:“沒有報酬就和特級賭上性命這種事也很殘忍啊。”
“我才不要,我是悠仁同學的護衛哦,護衛。”
伊地知擦了擦汗,掙紮道:“雅次小姐……”
“那麼,吉野順平就拜托各位了。”七海打斷伊地知的話語,站直身體朝我們小幅度地鞠了一躬,默認了新的分配。
我歪着腦袋看向七海:“還需要我的咒符嗎?”
七海搖搖頭:“謝謝,不需要。”
我笑起來,拖着虎杖往外走:“那邊就拜托七海咯。”
走出幾步後,虎杖反應過來,跑回去又朝七海說道:“七海老師拜拜~”
七海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響起:“虎杖同學,我不是教職人員,不要叫我老師。。”
“那就七海海。”
“揍你哦。”
回到地下室後,離開前準備的涼菜剛好入味,我嘗了一下沒什麼問題就拿到桌子上,從電飯煲裡盛了一碗粥,開始邊吃邊研究伊地知給我的報告。
年代久遠,很多細節我都記不清了,沒準報告裡有我能利用的點,說不準還可以在照片裡發現絹索的身影。
翻到屍檢報告那一頁,清清楚楚地記載着那五個人的死因:被改造引發的休克死。
我點點頭,翻到下一頁,嘴裡不自覺地說道:“果然,被改造之後就救不回來了嗎?不過七海的這個發現……”
“前輩,為什麼不跟七海海一起去啊?那個家夥超強的吧。”
我擡頭看了一眼滿臉不解的虎杖,又繼續手上的動作,随口回道:“七海一個人可以應付的,還有我的咒符護身,我不覺得我有出場的必要。”
“可是兩個人的話勝算會更大吧?”
“是這樣沒錯,但是我完全沒有鬥志啊。而且我級别比七海低,去了也是拖後腿。”
“前輩……”
虎杖叫了我一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我有些疑惑,視線從報告移到他身上:“嗯?”
虎杖擡頭看向我,握緊了拳頭,認真道:“我已經沒有那麼弱了吧……訓練了這麼久還是不能離開前輩的護衛嗎?”
“和你訓練的成果沒關系。想要抹殺你的人不是咒靈,而是人類。”
“虎杖同學,”我放下筷子看向有些低迷的虎杖悠仁:“你現在連變成咒靈的改造人都殺不了吧。”
虎杖悠仁悶悶地點了點頭:“嗯,對我來說,那也是沉重的死亡。”
我放下手裡的報告,起身坐到他身邊,看向似乎熄滅了的‘小太陽’,柔聲道:“虎杖同學知道五條和夏油在做什麼嗎?”
虎杖搖了搖頭,茫然道:“不知道……”
我盯着他迷茫的雙眼,認真說道:“他們在避免不正确的故事發生。”
虎杖悠仁瞳孔顫抖了一下,似乎很是吃驚,手中的拳頭又不自覺地握緊:“好厲害。”
“是吧?”
很厲害。比起修訂規則,他們選擇讓自己成為規則。很敢想,很敢做,很少人支持,但他們一直在做。可能沒辦法将他們在做什麼說得很詳細,但無論是哪個方面,他們的初心都是好的。
我站起身,拍了拍虎杖的肩膀:“作為被他們選中的你,也要努力證明給他們看啊。”
“比起在這裡想複雜的事情,還不如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為明天的任務做準備。”
“我出門前準備了涼菜,你可能不喜歡,我已經給伊地知說過了他待會兒會把你的晚飯送過來。”
“是,前輩!”虎杖答道。
他走到桌子邊,指了指我剛剛吃的涼菜:“就是這個嗎?我可能不喜歡的菜。”
虎杖撓撓腦袋,不好意思道:“這是什麼菜啊……我确實沒見過呢……”
“魚腥草。”
“魚腥草?”
“對。”
“那是什麼?”
“……是我很愛吃的東西。”
相當一段長時間,光是聽到‘魚腥草’這三個字我就會不适,在超市偶然看到它的時候也會有嘔吐感。在和禅院直毘人立下新的束縛之後,我又去了一趟甚爾的墓前。
那個時候想了什麼我不記得了,但從墓地離開的時候,我很想吃魚腥草。
我夾起幾根魚腥草放進自己的碗裡,笑着道:“惠的母親第一次吃的時候完全接受不了,後來慢慢接受了……”
然後她的死因之一是出門給我買魚腥草。
我哽咽道:“我已經很久都沒有想起她了……”
可能是刻意地回避,也可能是生活的壓力,我很少想起佳織,但她的那顆虎牙和指着雜志振振有詞的面容依舊清晰。
“悠仁……她是一個很棒的人,她應該有璀璨的人生……”
我有些難受,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我低下頭握緊了拳頭,想要将突然洶湧的眼淚逼回去。為什麼要在小孩面前落淚,不可以在小孩面前落淚,會吓到他的,而且我沒精力解釋。
可情緒突然來得太猛,像沖破了束縛的洪水,肆意地侵略着從前平靜的草原。
是啊,這草原能如此平靜,還能泛着綠意是因為有佳織的功勞。我不斷地擦拭自己的眼淚,害怕眼淚吓到虎杖,也害怕虎杖的安慰。
兩隻手掌都被淚水浸濕,在虎杖即将開口前,我又将自己藏起來。
終于可以放肆大哭。
我流着淚看向曾經和佳織交握的手掌,無論是聲音還是身體都止不住地顫抖。
“佳織,我好害怕。”
今年太重要了,我好害怕,我害怕自己功虧一篑,我害怕自己引發的蝴蝶效應,我害怕絹索有新的計劃,我害怕我的計劃有纰漏。
“我也好想你……”
“佳織,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為什麼……我會失去你……
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為什麼……現在想起你會這麼傷心……
……
……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眼淚已經幹了,倘若不是不得不面對,我真想待在結界裡直到明天出任務。
可不行,我是成年人,應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收拾好殘局。
令我沒想到的是,解除術式後多了一個人存在。
是夏油傑。他和虎杖兩個人在狹小的廚房裡忙碌,我聞到辣椒和檸檬的味道。
虎杖轉過身看向我,露出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的陽光笑容:“前輩,夏油老師給你帶了漫畫,還有你愛吃的中華料理。”
“前輩可以等一下再吃晚飯,那個粥有點冷了,我在熱。”
“今天晚上的料理就交給我和夏油老師!”
“……”
莫名其妙又想哭鼻子了,這次是覺得慶幸和有些窘迫。
我拿起桌上新到的漫畫朝沙發上走去,十分乖巧地提出新的要求:“洗碗也交給你們。”
虎杖元氣滿滿地答道:“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