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紹君一怔,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放輕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樓璨,眼皮都不敢動。這……應該是一個很正常的動作吧?為什麼心跳會突然這麼快呢?為什麼會覺得這麼……暧昧呢?
這是劉紹君第一次以這個角度、這個距離、這樣肆意大膽認真仔細地看樓璨,他第一次發現,這張平時冷峻桀骜的臉,竟然全部都是由那樣柔和的曲線組成的,看起來甚至有點稚嫩、柔軟、可愛。樓璨的手很漂亮,修長、筆直、幹淨、白皙、骨節分明;樓璨的臉真的很好看,皮膚白皙細膩得令他很想感受一下手感;臉很小,像是還沒有他的巴掌大;五官很精緻,尤其是那雙魅惑的單眼皮大眼睛和那兩瓣看起來柔軟、粉嫩的嘴唇,令他很想 ……親上一口。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但……關鍵是……當這個人是樓璨的時候,他竟然……一點都不意外。
“好了嗎?”他問。察覺到自己聲音裡的沙啞,他趕緊清了清嗓子。
是因為離得太近了嗎?樓璨隻覺屬于劉紹君的惑人氣息撲面而來,令他留戀,貪婪地還想要更多。但……然後呢?
“嗯,好了。”他收回突然灼熱的手,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皮佯裝在他的畫材裡找東西,閃躲了視線。
劉紹君不知為何心裡突然一陣難受,失落中混雜着不舍,明明是他自己剛剛因為慫先喊停的。
“那……我現在幹嘛?”他問。
樓璨一愣,他本就還沒想好,現在,他的大腦一片混亂,愈發無法思考了,而且,也根本無法靜下心來畫畫。他愣愣地看着劉紹君,大腦飛速轉動片刻後,突然靈光一閃,說:“我……想畫你彈鋼琴的樣子,你能現在彈給我看嗎?”
劉紹君的書房裡有架鋼琴,樓璨看見過一次,那之後,就一直很想看。劉紹君很小就開始學鋼琴了,彈得非常好,樓璨還記得小學時,劉紹君的鋼琴幾乎是學校文藝活動的固定節目,那時候,班上的女生們都說劉紹君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連老師都這麼說,他也這麼覺得。和劉紹君成為好朋友後,他常常會去劉紹君家看他練琴,那時候,劉紹君的技術已經很厲害了,劉紹君問他喜歡嗎?他點頭。劉紹君于是問那你要不要學,他搖頭,說看起來很難,更喜歡看你彈。
他後來還是學了,看了劉紹君的記者會視頻,重新想起劉紹君後,他想起那些,突然很想學,于是學了。那時候,他早就已經過了學習鋼琴的最佳年齡了,學起來其實挺費勁的,但他非常樂在其中。
“額……”劉紹君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意料之外的提議感到非常驚訝,尴尬地說,“我其實已經很久沒彈了。”
“沒關系,你随便彈。”樓璨溫柔地笑着寬慰道。
他們于是一起去了書房,樓璨并沒有帶上他的畫畫工具,說先看看找找感覺。
“想聽什麼?”劉紹君問。這次換成了劉紹君坐着,樓璨站着。
樓璨輕笑一聲,答非所問道:“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你穿着家居服彈鋼琴,竟然還是那麼王子。你記得嗎,小時候你即使在家裡練琴,也被要求要穿得很正式,那時候你每次都偷偷跟我抱怨。”
“嗯,”劉紹君也笑了,“那時候你和小禹總打着旁聽的名義在一旁偷偷逗我笑,老師每次都既生氣又無奈。”
樓璨又是一聲輕笑,說:“你可别冤枉我,都是你那讨厭的弟弟,而且每次他都一見勢不妙就丢下我自己跑了,然後你的鋼琴老師就死死地盯着我,你知道那時候小小的我有多弱小無助嗎。”
劉紹君原本應該笑的,卻不知為何突然覺得眼睛有點酸酸的。那時候,真好啊。那些畫面,盡管已經這麼多年都沒有想起過了,現在回憶起來,竟還依然曆曆在目,像是這些年都被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了似的。
他的手撫上了琴鍵,彈出了他們都熟悉的旋律——《天空之城》。
“你怎麼知道我想聽這首?”樓璨面帶溫柔笑意問。但其實,他并不驚訝。劉紹君剛剛問的時候,他的确想說這個,但,是默契嗎?莫名地,他剛剛也猜到了劉紹君會彈這首,于是他沒說。
這算是促使他們成為好朋友的一首曲子。一年級那年,有一次音樂課上,老師問同學們有沒有會樂器的,很多同學都會,大家都很踴躍地上去表演。那次,劉紹君彈了鋼琴,彈的就是《天空之城》,把老師和同學們都聽陶醉了,包括那時候的許璨小同學。他課後興奮地沖到劉紹君面前,說“你剛剛彈的是不是《天空之城》?你好厲害!我看過這個的現場版演奏,是一個大人彈的,你彈得一點都不比那個人差。”說“劉紹君,我叫許璨,璀璨的璨。你知道這個字嗎?我跟你說,這個字超難寫的。我媽媽說這樣我在學校就會乖一點了,因為老師會罰不乖的小朋友寫很多遍自己的名字。你說大人們怎麼這麼多心眼啊,他們給我起名字那會兒我還是個剛出生的寶寶呢,他們就開始算計我了……”
雖然才一年級但就已經非常博學多識的劉紹君小同學因為許璨小朋友的這番可愛的話,臉上不由地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嗯,我知道那個字,那個字超美的,會發光,像你的眼睛一樣。”
劉紹君小同學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句話給許璨小同學小小的心靈帶來了多大的喜悅和滿足,自那以後,他愛死自己那個會發光的名字了。
劉紹君沒有回答樓璨,隻将目光專注于他的琴鍵,面帶微笑。他沒想過樓璨想聽這個,他隻是想彈這個給樓璨聽。因為他記得後來他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後,每次樓璨隻要看到他彈鋼琴,都會要他彈這一首給他聽。
曲子并不長,很快就彈完了。停下後,劉紹君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挂上了好看的笑容,慶幸地說:“還好還記得怎麼彈。真的很久沒彈了,這鋼琴還是小禹非要買的,買來後也沒彈幾次。”
“為什麼不彈呢?”樓璨問。他的視線像是粘在了劉紹君的臉上,但看起來很平常,看不出什麼情緒或……情愫。
劉紹君卻仍然被看得心跳得厲害,連忙閃躲了視線,邊裝忙翻一本看起來嶄新的琴譜邊說:“Hm……可能是因為忙吧,也可能是因為沒有聽衆,自己一個人彈挺沒勁的。”
“那……為什麼不找一個聽衆呢?”樓璨語氣平淡地問,像隻是朋友間的談心,“一個人在這邊,住這麼大的房子,應該經常會想要個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