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樓琰昨天跟我說他今天放學後會過來這邊,除了他還有誰呀?我好先有個心理準備。”早餐桌上,葉楊面帶乖巧的笑容禮貌地問樓滄海道。
轉眼這已經是葉楊賴在樓氏莊園的第四天了,雖然除了第一天,也就是他耍賴成功的那天,他因為請假,既不用去公司也不用去片場,所以有不少和樓璨相處的機會,後面兩天基本都是早出晚歸,其實都沒和樓璨見到幾面,而且樓璨在第一天就趁着大人不在的時候跟他嚴格約法三章了,導緻他在他們僅有的互動中也不敢造次,但他仍然挺滿足的。
他還記得第一天,和樓家人吃完早餐後他被強制又睡了一覺,退燒後樓璨才載他回家去拿的他這幾天需要用上的東西。約法三章就是在出發前樓璨鄭重提出的:第一是不可以碰他,包含但不限于牽手、擁抱、親吻等,簡單地說,任何肢體接觸都不允許;第二是不可以跟他玩暧昧,也不可以再跟他說任何超越友誼的話或情話,簡單地說就是不準再迷惑他、勾引他;第三是不可以帶任何人回來,也不能夜不歸宿。
第一條勉強可以答應,第三條完全沒問題,但是這第二條,那他該怎麼把人拿下呀……不過,先留下來再說,他于是咬牙答應了。
之後,他們就出發了。其實他那時候身體還是挺虛的,反複發燒,頭也疼,但因為大腦處于興奮狀态,一路上,他的嘴根本停不下來,直到樓璨歎了一口氣讓他閉嘴,說再吵待會兒就把他丢在家裡,不帶他回那邊去了,他才停下來,然後沒過一會兒他就在車上睡着了。
後來到了他家,他又很興奮,他也沒辦法,隻要樓璨在他身邊,他就無法控制地開心,就想逗樓璨開心,就不想讓場子冷下來。他從在樓下就開始叽叽喳喳地跟樓璨說這房子是哪兒來的,他們是怎麼決定住在這兒的,還簡單說了下他和路莫遲在M國時是怎麼住的;到樓上後又跟樓璨說他和路莫遲他們搬家時候的趣事;進屋後興奮地帶着樓璨參觀了一遍他的家,還重點介紹了一下樓璨曾經在視頻裡看到過的客廳,興高采烈地跟樓璨演示他當時是怎麼拍的。
樓璨一開始隻是靜靜聽着,沒有任何回應,但也沒有讓他閉嘴,後來終于在他自己說太多話說渴了,想起待客之道,于是讓樓璨先坐,問樓璨喝什麼的時候,樓璨嚴肅地對他說:“葉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說清楚,我不知道是什麼給你造成的錯覺,讓你覺得我喜歡你,但我必須重申一遍,我不喜歡你。你如果是因為想跟我更進一步才堅持要住在那兒的,那我勸你别白費心機了。”
他當時那個心情啊,就是滿腔熱情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的即視感,既尴尬又心酸又難過。狠心的混蛋!
可是,明明就是喜歡的啊!是因為還是放不下那個“比命還重要”的存在嗎?
可是,我也放不下啊!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于我而言,你也是這樣的存在呢?
“很困擾嗎?被我這樣……喜歡着?”他深深地凝視着樓璨,問。
他看見樓璨的眼皮不自覺地跳動了幾下,眼裡閃過一絲無措。一片詭異的寂靜中,他們眼神對峙着,像是都想把對方看透,又像是都不知道該拿對方如何是好,更像是不知道該如果繼續或結束這個雙方都不想讓步的話題。
半晌後,樓璨終于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妥協地說:“先去收拾東西吧。”
他很郁悶,老實說,他沒有處理過這種狀況,所以即使在樓璨的眼裡他是選手級的戀愛高手,但其實,他也在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生怕走錯一步就滿盤皆輸。他談了那麼多次戀愛,唯獨這一次,他不想輸,害怕輸。
他剛剛差點用了“糾纏”這個詞,他知道他現在很有點死纏爛打的意思,也很清楚如果被不喜歡的人這樣糾纏,任何人都會不爽、煩躁,他其實不是這樣的人,他其實也很煩這樣。
曾經,他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所以即使樓璨讨厭他、對他不屑一顧,他也不在乎,應該說更令他興奮,因為玩嘛,越是這樣才越好玩嘛。後來,他真的喜歡上樓璨了,樓璨還是讨厭他,甚至說他是災難,他想,那就努力讓樓璨喜歡上他就好了,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再後來,他愛上了樓璨,并且察覺到了樓璨對他的松動,終于看到了希望,他欣喜若狂,但樓璨還是說讨厭他,甚至因為他的糾纏憤怒到想殺了他,他很難過,心髒像被刀割似的疼,但他知道,隻要找到原因,就會有解法。再後來,他發現樓璨其實也是喜歡他的,他開心得連命都不顧了,可是,樓璨還是固執地說不喜歡他,他想,既然你這麼嘴硬,那我就隻好死纏爛打了。
但現在,這已經是幾個小時内樓璨第三次向他嚴肅聲明了,他很沮喪,但更茫然,怎麼辦呢?他不知道。
欲擒故縱吧,一般說來,這種情況下這招最有效了。
可是,那是敏感多疑的樓璨啊,可是,這是劣迹斑斑的我啊,隻會更糟糕吧?
“樓璨,如果很困擾,告訴我。”他忍着内心的疼痛和不甘,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
他看見了原本面無表情的樓璨條件反射地皺了皺眉頭,眼裡閃過一絲慌張。
他于是連忙溫柔地補充道:“我……再想想辦法。”卑微得他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然後,他看見樓璨的神色似乎松了松。
是喜歡的吧?明明就是喜歡的。
回去的路上,他們全程幾乎沒有說話,因為他又發燒了,他自嘲地說還真是病來如山倒啊。
他已經很久沒有生病了,大概從高中開始吧,就不怎麼生病了,大概身體也很清楚一旦生病了會沒有人照顧,所以不敢亂生病吧。初中的時候還病得挺多的,雖然也沒有人照顧,尤其是冬天,因為讀書的城市和出生以來生活的城市氣候相差太大了,他那時候還很懵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照顧自己,所以常常生病。
如果說話的對象是路莫遲,他會當玩笑把這些講給路莫遲聽,并且開玩笑說我這次敢病成這樣肯定就是仗着你會照顧我吧。可是現在對象是樓璨,是會把這些理解成裝可憐騙取同情和好感的樓璨……
樓璨默默把車内的暖氣調高了幾度,淡淡地說:“你先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