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面帶微笑乖乖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在約半小時的胡思亂想後真的睡着了。
他睡得很淺,所以知道樓璨在某次等紅燈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還在某次等紅燈的時候探了探他的臉頰溫度,還有手。
不知是因為生病所以心靈比較脆弱還是因為樓璨在這之前對他的狠心導緻他實在委屈難過得緊,他的胸口突然湧上一股洶湧情緒,讓他緊閉的眼眶竟然瞬間溢滿了淚水。他怕萬一一個沒繃住淚水湧出來被樓璨看見,于是不着痕迹地換了個睡眠姿勢,把臉轉向了右側。
那之後,樓璨就沒有再觸碰過他了。
但那之後,樓璨再也沒跟他說過那樣的話了,即使他狗(舔)腿(狗)地追在樓璨屁股後面說“樓璨樓璨,我給你講個笑話吧”,樓璨也再沒有趕過他。
但幾天下來,樓璨的話也實在不多。
但樓璨一向話不多。
樓滄海先是一愣,然後笑呵呵地說:“那個小家夥,我都不知道他今天要來呢。小希,你知道嗎?”
樓希安也笑了,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估計申請還沒通過呢。”她轉而跟葉楊解釋道:“小琰要過來玩得經過他爸媽的同意才行,他前不久的月考沒考好,估計這次的申請挺難通過的。不過一般這種情況他就會跟我們求助,我晚點知道了會有哪些人來讓小璨告訴你。”
樓璨卻不以為意地淡淡地說:“沒什麼心理準備好做的,你每天晚上十一二點才到這兒,那個點大家早散了,除了樓琰,應該沒誰會等你。”心理準備?這就是劉紹禹說的“寄人籬下,住得不自在”吧?
葉楊這兩天幾乎都是早上九點和樓滄海、樓希安、樓璨一起吃早餐,九點半出門直接去拍攝片場,晚上十點左右從片場回莊園,一般到的時候就已經十一點多了。為了“偷”一點和樓璨相處的時間,他會在回來的路上跟樓璨說餓了,要求樓璨跟他一起吃夜宵,說這對他的身體恢複非常重要,當然,他指的不是宵夜,而是樓璨的陪伴。他剛開始提這個要求的時候其實心裡還挺忐忑的,但樓璨竟然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把他開心壞了。
“哦,”葉楊說,“那不是還有明早麼?那你晚上再告訴我也行。”他轉而又對樓滄海和樓希安說,“他還說想明天跟我一起去上班,我沒什麼問題,不過如果你們不想他去,我也可以找個理由說服他。”
是因為心虛嗎?樓璨莫名覺得葉楊今天早上好像有點怪怪的。他借着喝咖啡的工夫用餘光偷偷瞟了眼今天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活力的葉楊,腦海裡不由地想起了劉紹禹昨晚的話——我能看出來傳言裡的蹊跷,猜到是你,他會猜不到?——放在桌下的那隻手不由地蜷了蜷。
是猜到了吧?是在生我的氣嗎?
樓滄海慈祥地笑着說:“不用什麼事情都考慮得這麼周全,我們不想讓他去自會有我們的辦法,哪裡還需要你替我們來扮這個黑臉?我倒是擔心他去會影響你工作,他這小磨人精煩得很。”
周全?是因為寄人籬下吧?樓璨想。
吃完早餐,葉楊得體地跟樓滄海和樓希安打了聲招呼後便回房間收拾上班的東西了,樓璨看着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心虛所以覺得很孤獨失落的背影,擦了擦嘴,跟他媽媽和爺爺做了個“我去看看”的手勢後便默默跟了上去。
樓璨這幾天幾乎沒有來過這間房間,現在站在門口一眼望去,才發現裡面已經有了許多葉楊的生活痕迹。葉楊正在窗邊的書桌旁悶頭默默将電腦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東西和文件資料放進書包裡,沒有往他的方向看一眼,似是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累嗎?”一片寂靜中,樓璨問。
葉楊手上動作一頓,緩緩擡起頭朝聲音的方向望去,看見了正雙手插袋靠在門口的門框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的樓璨。
他們就這樣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後,葉楊放下手上的東西,雙手插袋,迎着樓璨的視線緩緩走到了樓璨面前,然後對樓璨勾起了玩世不恭的嘴角。
“不累。”他說,“不過,”
他一把揪住樓璨的衣領,目光突然變鋒利了許多。
樓璨想着有約法三章,葉楊應該不會亂來,以為葉楊隻是要對他說什麼氣話或放什麼狠話,就算是要打他也沒關系,于是并沒有反抗或還手。誰知葉楊突然把他往身前一揪,狠狠地在他的鎖骨處咬了一口。
“啊!”他被這猝不及防的鑽心痛感疼得直接叫了出來。他覺得他的大腦和心髒都快要爆炸了,甚至忘記了要揍葉楊,好像……什麼都忘記了,像是傻了。
葉楊放開樓璨,在樓璨震驚的目光的注視下擦了擦嘴角,又是勾唇一笑,說:
“這是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