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然是這個葉家?”
這是樓滄海戴上老花鏡翻開那本資料後說的第一句話。
剛剛,樓滄海和一衆兒孫在客廳熱熱鬧鬧地享受了一會兒天倫之樂後,樓明理借口有事把樓滄海叫來了書房。家裡人倒也都習慣了,畢竟樓家現在雖然對外主事的是樓明理,但實際背後掌門的還是樓滄海,樓明理每次來都會私下和樓滄海彙報工作并請示一些事情。
“嗯,”樓明理說,“夫妻倆白手起家,同心協力,苦心經營,曾經也是風光一時。這些年因為公司内部不和,越來越不行了,但是家底還是不錯的。”
樓滄海微微颔首,将視線回到了資料上:“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哦?初中就去M國了?”
樓明理點了點頭,說:“嗯。那時候他們家剛有些家底,葉楊是幾個孩子裡最聰明學習成績最好的,他父母想重點培養,看周圍的有錢人都把孩子往國外送,就也送去了,也有點跟風和攀比的意思吧。”
“那其他幾個孩子呢?”樓滄海問。
“其他幾個孩子都沒送去,”樓明理說,“主要是因為資金,那時候公司正處于擴張期,需要很多周轉資金,要滿足同時供五個孩子在國外上學的需求還是挺困難的,他的幾個哥哥姐姐們一來當時都很疼這個聰明可愛的弟弟,願意給他最好的受教育機會;二來他們本身對學習也不感興趣,英語基礎也不好,比起那麼小就離開父母同學好友去一個人生地不熟語言還不通的國外念書,他們覺得還是在國内讀更自在些,還不如省着留學的這個錢讓他們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來得爽。”
樓滄海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說:“都是這麼想的?”
樓明理說:“這個就不得而知了,這些是趁他二哥喝醉酒套來的話。不過,不管當時是不是這樣想的,随着年齡和見識的逐漸增長,看到了差距,有了私心,肯定難免還是會生出不同的想法的。”
樓滄海淡淡地撇了撇嘴,問:“那他們幾個兄弟姐妹現在關系怎麼樣呢?”
樓明理說:“他的四個哥哥姐姐在家裡的公司争權奪利,相互之間都不太對付,不過,他們最忌憚的還是這個高智商高學曆又最受父母喜歡的精英弟弟。據說這幾位哥哥姐姐們成年後最團結的一次就是葉楊研究生畢業那年他父母希望他回國進家裡公司上班那次,後來是葉楊自己說不想回去,回國不好玩;說跟他的專業不對口,他更喜歡做他專業的東西;還說更喜歡M國公司的文化,最後留在了M國。另外,他是同性戀以及他愛花天酒地這兩點,也讓他的哥哥姐姐們對他放心不少。”
“不過,自從他來了上城,他的哥哥姐姐們知道他攀上了簡橙這樣的大人物,還成了路遠集團的幹兒子,情況就又不太一樣了。幾個哥哥姐姐們現在也是挺矛盾的,一方面更嫉妒他也更提防他了;另一方面又都想拉攏他;再一方面又怕他被其他三個兄弟姐妹中的哪個拉攏,反正就是更亂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都已經找過他了。”
樓滄海哼笑了兩聲,說:“那他們爸媽是什麼态度呢?”
“管不了,”樓明理說,“每個孩子心裡都有一肚子委屈,尤其是當年所謂的隻重點培養葉楊這件事情,反正說到最後,都是爸媽的錯,怎麼管?爸媽也委屈啊。兩老最後想開了,覺得算了,公司就算被他們鬥垮了也就那麼回事,兒孫自有兒孫福,随他們去吧。”
樓滄海無奈地哼笑兩聲,自嘲道:“都一樣,咱們家的孩子咱們不是也管不了麼?”
樓明理慚愧地笑笑,說:“嗯,是啊。”
樓滄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回到葉楊的資料:“初中高中都是M國麻州……倒的确都是送去的好學校,挺舍得的。這孩子也挺争氣,成績一直都很優秀。那他父母那些年有常去看他嗎?”
“據說那幾年幾乎沒有去過。”樓明理說,“像我剛剛說的,他父母的公司那幾年正處于擴張期,兩夫妻都很忙,家裡還有四個小孩的學習生活要照顧,根本顧不上他。而且剛開始那幾年因為不管是通訊還是網絡都不算發達,連聯系都很少。據說有一年公司資金出現問題,家裡連給他生活費都很困難。他那時候大概覺得自己很燒錢吧,想退學回家,但因為退學了學校也不會把學費退給他,那麼貴的學費,多浪費,最後是一家人一起咬着牙挺過去的,他也咬着牙,他父母也咬着牙,他的哥哥姐姐們也咬着牙。那時候他的哥哥姐姐們都正值青春期,愛美愛攀比的年紀,還有在談戀愛的,對他一個人花了家裡這麼多錢挺多抱怨的。而且那時候老三老四都正在讀高中,原本都有出國留學的意向的,後來因為錢的問題,也都放棄了。據說後來家裡有足夠能力供他們去他們也賭氣不去了。”
樓滄海想了想年少的葉楊那時候的處境,心疼得緊,眼眶竟不自覺地紅了,不禁感歎道:“這孩子,能成長成這樣,挺難得的。”
樓明理贊同地點了點頭,說:“嗯,的确挺難想象的。M國的寄宿制貴族學校可不比龍潭虎穴好多少,尤其對于非本土孩子而言。他那時候還那麼小,剛去的時候語言肯定也是個問題,也不知道這孩子那時候是怎麼挺過來的……他家裡人對這些也沒什麼概念,大概還以為他在那邊過着人人豔羨的好日子呢。”
樓滄海不禁又深深歎了一口氣。
“喲,拿到了這麼多名校的offer呢,厲害呀~~”樓滄海來到了葉楊的大學部分,見葉楊拿到那麼多offer,臉上滿是欣慰和贊賞,看着看着,卻又覺得有點疑惑,“哦?還有H大的,但是最後卻選擇了S大?有什麼特别的原因嗎?”
他又往回翻了翻,覺得更奇怪了,“他初中和高中都在麻州念的,一般在那裡讀書的,目标都是H大吧?”
樓明理面帶微笑點了點頭,說:“這個可能隻有他本人才能回答您了。我們的人問了他的一些高中同學,也試着從他二哥那兒套了話,都說他們也想不通。他有個高中同學告訴我們說他記得葉楊高中那幾年常去那附近的大學玩,尤其是接近申請學校的那段時間,去得更頻繁,後來更是把那些學校全申請了,并且都拿到了offer,所以當時大家都以為他是想留在麻州上大學的,誰知道最後竟然連H大都放棄了,去了那麼遠的加州,幾乎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樓滄海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後說:“Hm……聽起來倒像是在找什麼人。”
樓明理挑了挑眉,說:“我也是這麼理解的。那您覺得他是因為找到了才離開的呢還是因為沒找到?”
樓滄海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回到了資料上。
“哦~和路家那個孩子就是在S大認識的,同居8年……”他盯着這行字抿唇思考了片刻,問,“他們倆沒什麼吧?”
樓明理一愣,笑了,說:“應該沒什麼,不然簡橙和簡藍兩兄弟怎麼可能跟他關系那麼好。上次路家那孩子不是說了嗎,救命之恩。據我所知,他們倆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家網球俱樂部認識的,一來二去成了朋友。所謂的救命之恩據說是因為路遠不滿他兒子同性戀,在他兒子在M國讀書的第三年對他兒子實施了經濟制裁。本來也沒什麼,但他兒子在打工期間被那邊的一個大佬看上了,想包養他,他不同意,那個大佬就對他實施了打工市場和租房市場雙重制裁。那孩子也是硬氣,不跟家裡說,自己硬扛着,後來差點流落街頭,是葉楊收留了他。我還去跟簡橙套了點話,據簡橙說,葉楊這些年根本都不知道他收留的是堂堂路遠集團的兒子,還是上個月簡橙因為他弟弟和路家那孩子的事情去找那個孩子的麻煩,葉楊才知道的。”
樓滄海又是一陣感慨:“這些孩子,真是沒一個讓人省心的。那簡橙對葉楊這孩子是什麼評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