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一到,褚元祯便帶着成竹離開了。
太傅府的周圍布滿了褚元祯的人,他們倆人剛到,便有一個菜販模樣的男人湊上來,“回殿下,兄弟們守了一個多時辰,沒有發現行迹可疑的人。”
成竹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天亮了,都打起精神來。”
這會兒日頭還沒出來,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整條巷子都是安靜的,褚元祯找了一處角落站着,對成竹道:“等會看到人記得留活口,斷條胳膊斷條腿的沒事,别失手把人弄死了。”
“明白。”成竹點頭,目光盯着不遠處的府邸正門,“屬下倒覺得,殿下應該在後門守着,沒有哪個賊人會光明正大從正門走……”
“你不明白。”褚元祯出言打斷他,“此人放火是想燒書房,若燒書房,必得從南牆翻進去,守在這裡最是合适。”
“燒書房?!殿下是怎麼知道的?”成竹詫異不已,他頓了頓,“其實屬下一直想問,殿下如何肯定有人要燒太傅府?您隻說這消息是暗市裡買來的,可屬下覺得此事實在是荒謬,何人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隻怕是心懷叵測之人做的局,眼下您就要接掌羽林衛,此時可萬萬不能再出岔子了。”
“成竹。”褚元祯皺眉道:“你近日是否見我母親了?”
“屬下并未見過甯妃娘娘。”成竹搖了搖頭,“娘娘也許久沒有傳信了。”
“那你怎會——”褚元祯目視着前方,“突然變得同母親一般愛唠叨了。”
“……”
成竹十分自覺地抱着劍站遠了。
重生一事,褚元祯未對任何人提起,便是親近之人也不知道。倆人說話的功夫,隻見從巷口處拐出一人,那人身形佝偻,背上馱着竹籃,褚元祯打量他片刻,擡手朝成竹打了一個手勢——“去看看”。
然而還沒等成竹上前,那人突然停下不走了,伸手從身後的竹籃裡摸出捆幹柴,同時另一隻手點燃了一個火折子!
“抓住他——”
伴随一聲暴喝,數十條人影從巷子上空蹿出,成竹飛身一腳踢開了火折子,将人摁倒在地上。
身形佝偻的男人露出惡相,“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褚元祯走上前來,俯身捏住男人的下巴,“你要殺了誰?”
“殺……殺褚元祯!殺蔺甯!他們不想讓我活,我就殺了他們一起死!”男人目眦盡裂,一副恨極了倆人的樣子,但顯然他不認識褚元祯,更想不到自己要殺的人就在眼前。
成竹拿出一條帕子塞住了男人的嘴,沖身旁的人說道:“把他帶回府裡,找個人看緊了。”
*
秋風蕭瑟,似有洪波湧起。
褚元祯返回别院時已是晌午,正碰上小廚房的人上山送飯,便順手接過了食盒。
木屋裡,顔伯給蔺甯把了脈,出于醫者仁心,忍不住叮囑道:“這溫湯啊,太傅以後還是少泡為好。”
蔺甯趕忙道謝,他聽不出這層弦外之音,還以為是自己體虛不受。褚元祯推門進來将這話聽進了耳裡,面上頓時露出自責的神色,“怪我,以為溫湯可以解乏,不曾想竟害了老師。”
顔伯的嘴角抽了抽,似是沒見過這般給人下藥又佯裝無辜之人,但他畢竟是為人辦事,此時也隻能裝聾作啞。
褚元祯将食盒放到桌上,故意問道:“顔伯留下用飯嗎?”
蔺甯聞着了味,立刻探身湊過來,“咦?像是雞湯呢。”
“太傅好判斷,今日一早我便看見小廚房的人在後院殺雞,這雞湯熬了兩三個時辰,正是最香濃好喝的時候。”顔伯起身收拾藥箱,很是知趣地說道:“我不愛吃雞,就不陪兩位主子用飯了。”
褚元祯笑着把人送到門口,“山路陡峭,顔伯慢些。”
回身時,蔺甯已将碗筷擺放整齊,迫不及待地舀出了兩碗雞湯。
褚元祯瞧着他,“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香啊。”蔺甯雙手捧着碗,“昨晚還說舍不得呢,怎的今日變得這麼大方?”
“讓你吃雞便是大方了,你這個人還真是目光如豆。”褚元祯在桌邊坐下來,伸手拿過筷子,“顔伯都說什麼了?”
“沒什麼,讓我卧床休養呢。”蔺甯咽下一口菜,“我昨晚……暈過去了?是你把我弄上來的?”
“不是我還能有誰?”褚元祯睨他一眼,似是十分嫌棄,“你整個人同爛泥一般,我不管你,你就淹死在池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