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祯事先立了規矩,因此,下人們雖有滿腹疑問,卻無一人敢多言。主屋裡早已備下熱水,他試了水溫,才轉頭看向蔺甯,“洗吧。”
“你不出去嗎?”蔺甯有些詫異,“你要看着我洗?”
“我出去?誰幫你?”褚元祯挽起袖管,“顔伯叮囑過,你的傷口不能泡水,你且将衣褲脫了,我替你擦一擦身上。”
“你?”蔺甯咬着嘴唇,“要不……叫裘千虎進來伺候吧。”
褚元祯動作一滞,扔了手裡的帕子,“我這人最是小肚雞腸,尚沒有叫其他男人看你身體的想法——你若怕羞,我幫你脫。”
蔺甯:“……”
這當真不是怕羞,倆人連同床合睡這種事情都做過了,還在同一個溫泉池子裡泡過澡,蔺甯隻是覺得,像褚元祯這種蜜罐子裡長起來的皇子,哪裡會伺候别人呢?
可如今這人偏要“伺候”自己,蔺甯将腰帶一拉,心道:權當是上澡堂子搓澡了。
褚元祯看着他脫衣,目光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蔺甯脫下亵衣,褚元祯抓住他的手腕,“好了,裈褲……先不用脫。”
這會兒輪到蔺甯打趣了,“怎麼?原來怕羞的是你啊。”
褚元祯沒答話,拿帕子浸了水,開始替他擦拭後背。
蔺甯上身赤裸,未着寸縷的脊背上凝着水珠,在天牢裡呆了這些日子,讓他的膚色看起來比以往略顯蒼白,肌肉包裹下的身軀也明顯瘦了一圈。
褚元祯攥着帕子的手一緊,“你瘦了。”
“呦,你怎知我是瘦了還是胖了?”蔺甯最喜歡逗他:“看來平日裡沒少偷偷看我,我就這麼好看?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褚元祯又漲了個大紅臉,慌亂中岔開話題:“還沒同你說呢,褚元恕命人抄了李府,又收了李鴻潛的兵權,李氏一脈算是到頭了。”
“好一個大義滅親。”蔺甯有點惋惜,“褚元恕能坐上皇帝之位也是得了李家的助力,他如今這般行事,就不怕惹來非議?”
“是李家做得太過,太後借着聽政之名肆意幹涉朝政,李鴻潛妄圖将兵權握在自己手裡,他們還當褚元恕是那個任其擺布的小兒,褚元恕當然不肯。百官宴上釋兵權,如今李家也隻剩一個‘世襲罔替’的恩典了。”褚元祯頓了頓,“李家沒有爵位,這個恩典形同虛設。”
蔺甯沉默須臾,他想起建元帝臨終的托付,那些擔憂如今都要應驗了。知子莫若父,即便不是真正的父子,建元帝還是将褚元恕的野心看得一清二楚。
“你又在想什麼?”褚元祯擰幹了手裡的帕子,“轉身,給你擦擦前面。”
蔺甯聽話地轉過身子,半晌像是意識到什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咱倆這樣——像是賢惠的小娘子伺候眼盲的夫君。”
“誰是小娘子?”褚元祯皺了皺眉,“還有,顔伯說了,你的眼睛能醫好的,斷不會有‘眼盲’一說。”
“嗨,怎樣都好,我才不在乎呢,人各有命,至少我還活着。”蔺甯赤着胸膛,雙臂随意地搭在浴盆邊上,他此刻放松得很,語調也輕快起來。
身後的浴桶裡騰起水霧,房間裡潮濕的要命,褚元祯卻感到口幹舌燥,面前的男人對他坦誠相見,袒露的胸腹上還挂着水珠——他親手弄上去的水珠,這畫面像極了宮人們私下解悶的……春宮圖。
褚元祯受不了了,那被蔺甯吸引、因欲望蘇醒的本能再一次有了昂頭的趨勢,心中的燥熱愈發無處排解,每一次強行壓下都猶如揚湯止沸,眼下是半點兒也忍不了了。蔺甯就像是那西番人種植的罂粟,他想要擁抱他、親吻他,甚至是蹂躏他、撕咬他,将他拆之入腹,融入骨血。
這個人是他的,就隻能是他的。